就在聞宇向面如死灰的孔司翰傳達陸總裁指示的時候,陸丞本人,則被謝遲遲的眼淚徹底淹沒了。
事實上,逃脫孔司翰的侵犯以後,謝遲遲一度心理瀕臨崩潰。
那是由內心深處迸發出的無窮黑暗和疲憊。
其實算一算,謝遲遲從死亡到復生,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裡,經歷了太多波折變化,反覆被網黑不說,甚至前不久還險些被謝寶方掐死。
而這林林總總她都選擇默默承受,從來沒有真正釋放過心裡的壓力和恐懼。
謝遲遲在這個世界看似風光,其實除了新生命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得到,不過是被命運趕著,一步步踩在別人的腳印上,掙扎前行。
別說家人了,連能真正說上交心話的朋友都沒有。
反而是陸丞這個穿書後贈送的前夫,幾次三番救她於危難之中,成了她真真正正,打心底裡親近的那個人。
所以當陸丞護著謝遲遲進入自己的總統套房以後,她才宛如終於獲得了安全感的孩子,只知道揪著陸丞的衣袖,嗚嗚咽咽地哭成了一團小淚包。
謝遲遲的眼睛極美。
纖細濃密的睫毛籠罩下,是一雙黑白分明,澄澈如稚子的眼瞳。
此時,大顆大顆的眼淚,正一股股地從這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滾落,像兩條潺潺的小溪,流淌著經過她哭到通紅的鼻子和顫抖的嘴唇,最後浸潤進陸丞的阿瑪尼西裝袖裡。
纖瘦的女孩,摟在懷裡,彷彿不過一丁點大,一邊哭還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陸丞被懷裡的她抖得心尖兒都疼了。
一直以來的頑固潔癖似乎突然消失不見,他甚至覺得,哪怕面前的淚人兒把鼻涕蹭在自己身上都無妨。
這種感覺太陌生,讓陸丞有些手足無措。
他想要謝遲遲別哭了,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哄她。
應該說“別哭了”嗎?
還是應該說“那個男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三十一歲的男人像愣頭青一樣,胡思亂想著,卻又開不了口。
直到感覺到左手的衣袖整個都被眼淚泡透了……
陸丞立刻默默地把另一隻衣袖遞到了謝遲遲的臉頰邊。
“……”
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另一隻袖子,便是謝遲遲此時敏感脆弱到極點,也被陸丞這小心翼翼的直男操作“噗嗤”逗笑了。
她溼漉漉的眼裡還蓄著淚,唇畔卻終於綻放了小梨渦。
也正是這一笑,無聲無息之中,彷彿給開閘洩洪的凌亂情緒畫上了休止符,謝遲遲的理性總算得以慢慢回籠。
她赧然望向陸丞。
面前的男人依然一臉冷漠。那線條硬朗的五官,即使在總統套房的曖昧燈光下,也沒有被軟化分毫,還是那個氣場強大的總裁先生。
可是若仔細看去,他那凌厲的眼神底下,實則是專注和關切,就連那僵硬的動作想表達的,也是溫柔的迴護……
謝遲遲感動的視線,突然和陸丞的碰在了一起。
也許是一剎那燈光的輝映,這一刻,陸丞凝望過來的目光裡,彷彿流轉著細碎的星芒,將投影在其中的她環繞其中。
謝遲遲的心跳停了一拍。
“!!!”
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像是個兔子一樣,從對方的懷裡蹦出幾步遠。
陸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驚了一跳,二人之間曖昧繾綣的氣氛也轟然破碎。
謝遲遲面紅耳赤地看向他,心裡瘋狂尖叫:一定是“吊橋效應”!一定是一定是!
她捂著自己心如鹿撞的胸口,不停在心裡告訴自己,是剛才遇襲的危險情景導致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只是反射弧太長了而已……對,才不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陸丞見謝遲遲臉色頻繁變換,忍著懷裡有些空蕩蕩的不適,皺著眉頭,輕聲問她:“怎麼了?”
謝遲遲泫然欲泣地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手足無措地拽了條藉口道:“對不起,把您的衣服都弄溼了。”
陸丞覺得這句道歉十分刺耳,緩緩收回袖口溼透的胳膊,連聲音都低沉了許多:“……這都是小事。”
他動作緩慢地直起身子,依然感覺胸口怪怪的,有點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