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姜相擬詔(1 / 2)

太子的入朝理政,正是從一道詔書開始。

一道出自中書省,姜沃親手擬的詔書。

*

且說,姜侯歸京再度拜相,對許多朝臣來說,並不意外。

頂多是時隔三年,再次見到姜相紫袍金帶入朝,略有些感慨罷了。

當然,除了感慨,還有……拭目以待。

不知她會不會‘怨懟’東宮,在太子入朝理政這件事上,加以阻撓。

說來,姜相因故‘病歸離朝’後,還能提出檢田括戶之事來,是出乎許多人意料的——她要是做了總任百司的尚書左僕射也罷了,但當時她連宰相位都辭去了,還辭的那樣蹊蹺。

若換個人,出京後,安安穩穩度假就罷了。

甚至在姜沃回到長安後,王神玉與她提到這件事,還是很直白道:“何苦來著。離開京城後還費這樣的心血,又冒那般風險。”在其位謀其政,但上頭都不讓你在其位了,就歇著唄,讓上頭再找人去謀其政去。

當然,有王神玉這種想法的人,也有劉仁軌這種極贊此行止的人。

畢竟劉相就屬於那種,當年哪怕被李義府陷害,貶官也好甚至白衣無官也好,依舊要去為大唐打百濟的人。

當然,也不光為了守衛大唐這種‘高覺悟高奉獻精神’,劉仁軌直言不諱,並不掩飾道:“除了為國,亦是為自己正名——咱們本無私心、又無罪衍,更有能為!”

劉相哪怕年過七旬,依舊帶著凜然如火一般的熾烈,與金石一般的硬氣道:“咱們既有本事能做事,哪怕被人排擠貶斥,一旦有機會,該做還是要做!不但要做,還偏要做出一番大事來,讓只會動嘴的人無話可說!”

正如他後來平定倭國,鎮守遼東一般。是鐵一般的功績擺在那裡。

在劉仁軌看來,檢田括戶,就是姜相被‘病歸’後,作為文臣的一場翻身之戰。

也是自那後,驕傲如劉仁軌,才把對這位年輕宰相(與他相比確實很年輕)的評價又上調了一些:若是她被逼離朝後,就心灰意冷只按部就班巡察各地,也無可厚非。但她能撐住這口氣,依舊肯熬心血擔風險,做出些於國有利,旁人都抹不去的政績,才見其看似文質彬彬,實則風骨硬挺。

為此,劉仁軌還覺得,姜沃跟他更是一路人。

甚至還對姜沃發出過邀請:“姜相原先就在尚書省待了多年,不如依舊回尚書省來?”

讓王神玉知道後,還差點跟劉仁軌再吵一遍。

而劉仁軌之所以提出此事,還有一個緣故——姜相寫詔令的風格,實在比較……比較獨特。

*

事情還要從姜沃任中書省宰相的第一封詔令說起。

姜沃回京後第一次大朝會畢,天后於紫宸宮單獨召見了五位宰相。

幾位宰相入殿內賜座賜酸梅飲後,就見天后含笑指了指姜相道:“諸位都是多年同僚,亦不必我再多言。”

確實,在座五位都是熟人——

中書省:王神玉、姜沃;門下省:辛茂將;尚書省:劉仁軌、裴行儉。

姜沃看著這個宰相團體,就覺得甚為舒適。

她看向媚娘:想來天后亦有此感。

時間門就是這樣神奇,如浪淘沙:天后攝政三年,最尖端的宰相團體都變更至此,管中窺豹,想來下面三省六部的中堅和基層官員,亦多是天后用著順手的人。

比如姜沃時隔三年,再次上朝,就發現過去二聖臨朝時,媚娘擇選的北門學士裡,有不少站位都往前挪了。

還出現了不少她沒怎麼見過的新面孔。

需知她直到離開前都是吏部尚書。讓她都覺得陌生的面孔,想來就是這三年內才入朝的‘新鮮血液’。

這些人,不依附天后,不支援天后攝政的話,豈不靜等著被太子掃掉?

姜沃想起之前曾與媚娘討論過,何為一個能夠掌權的帝王——

其中很重要的兩條就是:“為君者,當政令通達,凡詔皆能令於、行於朝野之間門。”這是行政權。

“為君者亦當能審官建親,選賢舉能,為己所用。”這是任免權。

如今,天后已有此兩權。

太子再次入朝理政,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要不失這兩權,而且……

姜沃垂眼看著杯中微微晃動的酸梅飲:而且,透過這一回,要讓很多朝臣們看清,只要天后攝政一日,這兩權就會在、而且只會在天后手裡!

正在思考這件事的姜沃,忽然被王神玉點名:“那這道詔書,就姜相來擬吧。”

走神的姜沃:?

她抬起頭來,對上天后一雙鳳目,目光中帶著些瞭然的笑意。

姜沃:唉,天后是摯友,也有不好處,摸魚走神會立刻被看穿。

果然,媚娘方才就注意到了,姜沃面帶專注端坐無瑕,似乎在認真聽著幾位宰相議事——但媚娘對她的神色實在太熟悉了,明顯是走神掉了。

此時見她被王神玉點名而抬眸,媚娘就略帶笑意,特意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口諭,免得她家宰相下不來臺。

“既剡溪古藤日稀,百司靡費頗廣,自此停用剡紙,改用竹紙和楮皮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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