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帝后的釣魚(1 / 5)

整個東宮內,都瀰漫著一種發嗆的香燭紙錢氣息。

這無人的偏廳內也不例外。

於是東宮內守喪之人,哭起來就更容易了。如果哭不出來,只需要深吸一口氣,保管生理性的淚水就下來了。

姜沃的聲音放的很輕:“不知太子妃願不願意為國事而捨己身,離宮修行?”

她說完後,就見臉上還帶著淚痕的裴含平,眼中神采一亮——但只是很微弱的一點亮,像是燃到盡頭的蠟燭不會悄無聲息的直接熄滅,而是會跳一下再滅掉。

很快,這眼神又恢復了寂然。

裴含平搖頭道:“不,不。”

她拒絕了。

不出姜沃意外,拒絕了。

並且裴含平連忙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對姜沃道:“姜相,我方才失態了,我不該哭的。”

“我不是不願意撫養太子的嗣子……”說到這,裴含平停住了。

她是說慣了不出錯的官話(許多時候也等於虛偽的假話),但裴含平覺得,在此刻的姜相面前,她不該說了。

因姜相方才既然說出讓她‘入道觀’的提議,就是看透了她的內心渴求。不但看透了,還願意伸手替她達成。

只這份願意在乎她想要什麼的心意,她從前就未遇到過。

裴含平很珍惜這從未得到過的心意,哪怕沒什麼能還的,但至少不該再說假話應對姜相。

於是裴含平深吸了一口氣後,換了實話來說:“姜相,無論願不願意,這都不是我能選擇的,我心裡明白。”

說完後,裴含平又怕眼前人誤會她,方才哭的那麼慘是故意的。

於是罕有地急促道:“其實我今日,原是想跟姜相說明我的本意,我絕不會去摻和外頭的事。”

在過繼聖旨下來的那日,她已經完全沒奢望過,能離開這宮廷,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裴含平只是想過的儘量平靜一點,所以才鼓足了勇氣,來找天后信任的宰相,向她表明自己的態度:這個孩子不是她攛掇著太子求來的,她絕對沒有一點要涉足儲位之爭的意思。

無論是周王還是殷王做太子,都好。

哪怕皇帝真的太痛惜太子了,非要立這個過繼的孩子為太孫,那她這個宗法上太孫最名正言順的母親,也絕對不會跟攝政的天后有一點點對立。

求求天后千萬別誤會她有任何爭權的野心。

如果姜相願意相信她,在將來她被迫捲入漩渦的時候,能夠在天后跟前替她說一句公道話,這就是裴含平想象過的最好結局了。

只是話才剛起了個頭,姜相那句溫和的‘我知道’,忽然就讓她出乎意料的失態破防了。

而後,姜相更是提出了,她完全沒有想過的事情——

離宮避世?舍宅置觀?獨自入道修行?

她在佛前燒香求願,都不敢求的這麼圓滿,都只求在這宮中找個清靜院落,做個寡居的太子妃就夠了。

那一瞬間,她真是劇烈的心動了。

可……

不行的。

她憑什麼呢?

“姜相。”裴含平望著對方被自己哭溼的半邊素服道:“我聽太平公主講過姜相許多事。”

“我知道姜相能做到。”雖然擦掉了眼淚,但裴含平的眼睛依舊溼漉漉的:“可姜相幫我,一定會……很麻煩,要做許多原本沒必要做的事情,擔沒必要擔的風險。”

“所以,姜相不用為我費事的。”

“我,也沒法為姜相做些什麼,原本今日尋姜相,就已經擾了您了。”

姜沃看著眼前的裴含平,不由嘆了口氣。

這孩子,可比鳴珂麻煩多了。

因都曾經是太子妃,姜沃每每見到裴含平,總是不由自主想起鳴珂。

其實鳴珂在感情上,是很鈍感的。在宮裡的日子,她雖然過的不太快樂,但也不至於很痛苦,甚至,有時候她能把皇帝氣的要命,而她卻沒什麼感覺。

因王鳴珂從不覺得是自己的錯,皇帝對她不滿,她就在心裡腹誹皇帝是個謎語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後來有一回,她還跟姜沃感慨道:“天后也不容易啊,真能跟皇帝過那麼多年。”然後還道:“莫不是她天生喜歡猜謎?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王鳴珂對於媚娘能跟皇帝這種人過好,頗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敬佩之情。

姜沃:……皇帝要是聽到你這句話,絕對關你一輩子。

所以,當年鳴珂去玉華寺去的乾脆,離開京城的時候,只要姜沃說沒問題,她也就毫不在意,欣然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在王鳴珂心裡:我之前都受過苦了,現在怎麼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而在裴含平心裡卻是:我憑什麼能去做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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