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初凝神想了片刻,直到旁邊女兒發出‘哼哼’的聲音,似乎要哭,這才令她回神。
“赬赬這是怎麼了?”
曜初示意唐願來把想要哭起來的女兒抱走哄一鬨,她還有些朝事要琢磨。
唐願忙上前小心翼翼抱了小郡主,又回稟了今夜在偏殿當值的女醫和照料產婦的嬤嬤是哪兩位,見公主無有旁的吩咐,這才告退:“公主好生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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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殿中,炭火烘的一室暖如深春。
姜握進門就熱的解去鶴氅。
皇帝抬頭一見,把原本想說的話換成了一句:“大司徒這可算是御前失儀。”
只見姜握紫色的官袍上,有大片的顯而易見的茶水之色。
姜握也無奈:“今日在曜初府上,因高興就多吃了兩杯酒。方才在馬車上就失手打翻了茶壺,撒了自己一身。”
還好已經是深秋,她外面還有一件鶴氅可以遮掩。
說起曜初,皇帝就說起黃昏後還宣她入宮的緣故:“正是為了曜初的一道奏疏。”
說著把鎮國公主府的奏疏,遞給姜握。
是一封議‘禮制位分’的奏疏。
回應的正是從前禮部官員那句‘若陛下立公主為皇太女,將來駙馬又該如何安置稱呼?’
鎮國公主奏曰:尊卑有序,在定駙馬如何安置稱呼前,應當先定陛下後宮位分與稱謂。
從前那些諸如‘貴妃、嬪’等女妃稱呼,也當改一改了。
聖神皇帝道:“朕叫你來,正是議一議這道奏疏。”
姜握已經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著,想了片刻後:“我實想不出什麼位分稱謂。”
她本來對各種起名就不是很擅長,何況今日還喝了酒——她可並非斗酒詩百篇的人,喝了酒只能讓她不願意思考。
“臣不似陛下與先帝,都是極愛改名的人,陛下何須問我。”這不是陛下的專長嗎?
說完後,姜握和聖神皇帝同時想起一事。
姜握道:“先帝年間,龍朔二年,曾經大改前朝官制與後宮位分。只是兩年後又改了回去。”
聖神皇帝沒喝酒,很快想起了當年先帝給後宮改的位分:贊德以代貴妃,秩正一品;宣儀以代九嬪,秩正二品,承閨以代美人,秩正四品;承旨以代才人……[1]
一一寫下來看,有的需要再改改,有的倒是可以直接用。
再加上……
姜握因吃多了酒,有些話就無所顧忌說出來——
她笑道:“何況,先帝如何算不得陛下元后呢?由他來定一定陛下後宮位分也好。”
皇帝聞言也笑了:“很快冬日祭禮了,這話朕帶你去先帝太廟說。”
什麼叫酒壯人膽,姜握點頭道:“別說神都太廟了,讓我去乾陵門口,我也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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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定過後宮位分後,聖神皇帝又問了幾句阿鯉的事兒。
之後不免指了奏疏:“曜初那孩子,做月子也不肯安安分分歇著。”
姜握笑道:“畢竟是陛下的女兒,總是像的。”
皇帝也不由一笑。
也是,她當年每回懷孕生育前後,正事也都沒耽誤。尤其是,最後生令月和旦兒的時候,都是四十歲整了,哪怕到了孕晚期,也還是按照計劃去行了親蠶禮。
而說起親蠶禮,聖神皇帝又沉吟片刻。
“朕自不會再立皇后,但總不能從此後,只行天子親耕,再不行親蠶禮。”
姜握舉手發言道:“親蠶禮的話,宰相代行就是,先例可就在眼前。”
“我舉薦王相去,他最擅長。”
而且……能在兩朝代行親蠶禮,豈不是一樁典故?
聖神皇帝先是一笑,然後道:“朕不與你說笑話了——你若願代行,朕便令禮部準備明年二月的親耕和親蠶禮。”
姜握想了想:“也好。總不能終陛下一朝,一次親蠶禮也無。”
她又笑道:“而且,當年我還陪同陛下行過一次親蠶禮呢。”正是皇帝有太平的那一年,因怕太過勞累而傷身孕,姜握就隨行在側。
故而流程她都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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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次年二月,姜握到底因故未在洛陽,沒有行成此禮。
依舊只好由王神玉代行親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