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流年(18)

一束光,來自一盞普通的檯燈,樣式有些老舊,燈光也有些微弱泛黃,但它的光芒配合著那張絲毫沒有保留善意的笑臉時,那個被照耀到的人只覺得,自己原來也可以不固執的待在那個黑暗的角落。

十八歲,母親出差來到這座城市,自來熟的夏承風跟著新認的大哥來到一所學校準備在那些文弱學生的手裡搶點零花錢花花。

下午的最後一節下課鈴敲響,整個學校瞬間沸騰,第一時間衝出校門口的必是學渣,他們這些人最不喜歡搶的也是學渣,幾個人就在學校不遠處的圍欄外等啊等,二十幾分鍾後,學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從學校裡出來的學生一眼望去就能現他們要比那些學渣多一些文藝氣息。

朋友扯了扯夏承風的衣袖,示意他朝校門口望去。

一個女生揹著書包踏出學校門口,校服穿戴整齊,扎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辮,個子有些矮,低著頭一個人走出校門口。

菸蒂落在地上還冒著火星,凶神惡煞的大哥吐出一縷煙,抬腿跟了上去。

學校附近有一條小璐,直通郊區,一般很少有行人會從這兒路過,但卻是俞雪秋回家的必經之路。

剛出校門她就感覺到了,有人在跟著她,而且不止一個。

自己幾斤幾兩俞雪秋心裡清楚,校外常年混跡著一些不學無術的混混她也時常有所耳聞,雜亂的腳步帶著些許的急切,俞雪秋承認,她慌了。

可俞雪秋越是加快腳步就越是現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當心裡的恐慌被放大到最深處時,一隻手拍在了俞雪秋的肩膀上。

“轟。”

大腦像煙花一般瞬間綻放,俞雪秋僵硬的站在原地,四肢像是被凍僵了一般動彈不得。

“同學,借點零花錢花花?”

俞雪秋被迫轉過身,下一秒對上的,就是夏承風充滿了調笑的雙眼。

俞雪秋和夏承風第一次見面,如此的倉促且充滿戲劇性。

此刻正值夏日最炎熱的時段,就算是穿著短衣短褲,夏承風依然覺得此刻燥熱的不可思議,面前的女生臉頰微微泛紅,因為走太快的原因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幾縷頭貼在嫩白的面板上,在清純的氣質下平添了一絲驚豔。

夏承風像是被燙到了一下鬆開手退後好幾步,吞著口水喘著粗氣,低頭不去看俞雪秋的臉。

“我沒錢。”

似乎每個被打劫的人都會這麼說一句,這種話混混頭子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自然不會去理會。

“啪嗒”一聲火機的火焰點燃了一支菸,空氣中飄散著若有似無的尼古丁煙氣,凶神惡煞的幾人將俞雪秋堵在角落,煙氣噴散,嗆得她直咳嗽。

“兄弟們雖然不幹那檔子事兒但也絕對不是不打女人的人,你最好老老實實的把錢叫出來,不然住院費我們可不會負責。”

俞雪秋被圍在牆根,一根拳頭般粗的木棍抵在旁邊的牆上,在俞雪秋看來與死神手中的長柄鐮刀無異。

她也想給錢息事寧人啊,可她沒錢,一分錢都沒有。

“我……我有飯卡……你們……”

當俞雪秋顫抖著從書包裡摸出那張飯卡時,下一秒她白淨的臉上就多了幾個清晰的指印。

飯卡掉在地上濺起毫不起眼的灰塵,它的主人此刻正被扯著頭,眼眶裡含著晶瑩的眼淚,卻意外的一直沒有滴落半滴。

“可是我真的沒有錢。”

少女小聲的反抗被淹沒在辱罵的浪潮中,混混大哥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招呼著兄弟們就準備給俞雪秋一個教訓,也正是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後方的夏承風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們身後,抬手製止了混混大哥的動作,面對混混遞過來的不善目光,夏承風嘿嘿一笑,帶著小痞子特殊的討好笑容,“大哥你看她好像是真的沒錢,咱打了她也討不了什麼好,您……”

夏承風話沒說完就被混混大哥一下甩開,吐出一個菸圈將即將燃盡的香菸撣在地上,而後揪住夏承風的衣領,冷笑一聲,“喲呵,你誰啊你敢給她求情,不打她?好啊,那就你吧。”

多麼爛俗的情節,雖然不是什麼大快人心的英雄救美,可當俞雪秋腿軟的坐在牆根無神的看著被一群混混包圍在中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夏承風時,她突然現,英雄總是喜歡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但卻忽略了被救之人到底會經歷什麼樣的過程,而往往那些不是英雄卻拼了命想做些什麼的人,他們在被救人的眼中,才應該是最璀璨的。

夏承風被打到昏厥,臉上幾乎沒一塊好地方這些人才放過了他,臨走時還朝著俞雪秋乾淨的校服吐了幾口唾沫才總算是消氣。

目送著這些人走遠,俞雪秋才敢站起身來,將躺在地上的夏承風扶了起來,踉踉蹌蹌但是回了家。

夕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人很長,看起來親密無間。

母親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倆孩子經歷了什麼,什麼都沒問,默默落淚,她其實也有些感動,有人能在她不在的時候保護自己的女兒。

夏承風再醒來時,正值深夜,放眼望去漆黑一片,他沒有摸到屬於旅社的電燈開關,一著急似乎打翻了一個水杯,然後突然有了什麼動靜。

“啪”一聲輕響,暖黃的燈光瞬間將這個狹小卻意外不顯得擁擠的小房間照亮,俞雪秋坐在木凳上,眼裡還帶著擔憂與朦朧的睡意,揉著眼睛看到已經坐起了身的夏承風,愣住了。

“你醒了?”

“你沒事?”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噤聲,默契的不可思議,俞雪秋的臉上染上了愧疚,而夏承風的臉上卻染上了紅暈,燈光太暗,俞雪秋並沒有看到。

“謝謝你救了我。”

“最開始拉住你的,是我。”

“我知道,可最後替我承受那些的也是你,這並不衝突,就算不是你,也總會有人拉住我,但如果不是你,我不確定還會不會有人在那個時候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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