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幹啥?”攤主的語氣不算很好。
盧燦隨口應道,“我看上面的印章,好像是嘉興項氏的族本,剛好,我和項炳森的後人有舊。”
“我是姓項,不過,項炳森……?不認識。”
對方連項炳森是誰都不知道,這話沒法往下談。
其實也可以理解,又有多少人能記得一百多年前的祖先,且不是那種很出名的那種?
盧燦撓了撓頭,沒再問,又將他的攤位翻了一遍,最後又挑出一本《經傳釋詞》。
這本書的作者王引之,是清代乾嘉學派的著名學者,歷任工部尚書、戶部尚書、吏部尚書、禮部尚書,武英殿正總裁,嘉慶朝的重臣,諡號“文簡”。
《經傳釋詞》一書,闡釋西漢以上單音虛詞的用法,對複詞和單音詞的連用,在釋文中也有提及。書中一共羅列了一百六十個虛字,對各字先說用法,後引例證,追溯其原始,再明其演變。因此,這本書是很嚴謹的研究訓詁、語法的參考書目。
這本書成書於清代嘉慶三年,付梓刻印為嘉慶二十八年,學海堂陽文刻印。
四本書籍,對方要價三百八十元,開口不低。
駱兆平想要幫忙還價,盧燦拉住了。付錢之後,起身準備離開,盧燦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你也姓項,和嘉興項氏……有關係嗎?”
“好像是吧,聽老人說,項家村是從江北搬過來的……具體我也不清楚。”
嘉興在杭州灣北面,杭州灣是錢塘江入海口,當地人習慣稱之為“江北”。
盧燦還要再問,董一平卻插話問道,“你說的項家村,是裘村公社的那個項家村嗎?”
“你知道哇?”對方點了點頭。
“得,我知道。”董一平推了推盧燦,幾人遂即離開這一攤位。
這邊貨都已經買了,那邊陳曉還在和對方磨價格,看來,第一家攤主有點難纏。盧燦掏出香菸,給董一平和駱兆平一人一根,抽根菸等會,順便聊聊項家村。
董一平就著盧燦的打火機點著香菸後,拔了一口,“巧了,我家婆娘的孃家就是裘村公社的,距離項家村不遠,所以,這個項家村我還真知道一點來歷。早年時候,兩個村還因為爭地,幹過幾仗,那是四幾年的事情,我家和婆娘家剛下定(訂婚),我還被拉過去助拳來著。”
說著,他自己也笑了。
南方宗族勢力雄厚,兩個不同姓村落之間,經常會因為爭水爭地打群架。
駱兆平笑著介面,“是嘉興項家哪一房?”
“具體哪一房我不清楚,是不是嘉興項家,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確實是江北過來的。據說是太平天國禍亂的時候,項家老小十多口人,躲到甬城。”
董一平撣撣菸灰,笑道,“如果盧先生想要了解的話……我們今天不是還要去蔣家故居嗎,回城的時候,剛好路過裘村公社,歇一腳,問問就行。”
難怪他說不用追問,這“順路”還真好用,今天的行程,盧燦都“順了兩路”。
這邊香菸沒抽完,那邊陳曉終於起身,手中拿著木雕葫蘆和黃銅八卦走過來。
“多少錢拿下的?”駱兆平拿菸頭的手點了點,亮光一閃一閃的。
“二十塊整,怎麼也還不下去。”陳曉將兩件物品遞給盧燦,自己則撓了撓頭。
價格偏貴,想想陳曉那一嘴港腔,能壓下價才怪呢。
駱兆平嘖嘖兩聲,“這麼兩件東西,摺合我半個月工資。”
可不是嘛,八十年代初的工資,四五十塊已經不錯了。董一平也在旁邊笑笑,這種貨色,天一閣文物商店,肯定不收,陳曉顯然被人黑了。
盧燦打著手電,看了看八卦和葫蘆,輕笑一聲,“還行吧,送到竹園街,兩千港紙還是能賣到的。香江有不少風水法師,喜歡這種老物件。”
陳曉原本還很懊惱,聽盧燦這麼一說,頓時眉開眼笑。
董一平的菸頭一抖,“這東西值兩千港紙?”
“這是風水件,不能以常規文玩來算。”盧燦將東西遞給陳曉,又補了一句,“下次還有這種事,讓阿忠出面,你那一口港腔,誰聽誰宰你。”
將買來的東西,分袋放好,重新出。
隨著國門的開放,古董文物行業的造假率,以肉眼可見的度在增長。
虎園博物館在過去一年中,遭遇三百多次贗品闖關的事情,這在前年都還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便是眼前的甬城黑市,如此小的規模,贗品率都已經高達六成!涉及的種類,涵蓋瓷器、字畫、青銅器、紙本古籍以及玉器等。
走一圈後,盧燦咋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