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見冉颸的一瞬間, 瞳孔也縮了一下, 在比較昏暗的店內,顯現出一種幽暗的黑『色』, 帶一點點灰,那樣的熟悉。
“……不用了,我感冒。”他淡淡地收回視線, 說道,他的聲音很低沉, 帶著一點點沙啞。
“您就取下口罩給我看一眼吧,好不好?您……您店裡所有的米糖我都買了。”冉颸心急,甚至用上了敬語,微微彎曲脊背,做出一派求人之態。
溫卿從沒有看見冉颸這個樣子,她從來都是冷淡的,雖然溫卿知道冉颸心中的火熱,但冉颸從沒有對人如此懇求。現在溫卿看著冉颸這個樣子, 感到非常吃驚。
難道,真的是……
溫卿臉『色』一喜,可那喜『色』很快就消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些許複雜的神『色』, 卻被溫卿很快地掩飾了下去。
冉颸和那人僵持了很久, 那人好像並不想和冉颸糾纏,甚至不想和她說話,直接說道“我要關門了, 你請便。”
說完,那人對冉颸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叫另一個店員出來就要拉下閘門。冉颸連忙擋在他的前面,語氣比一開始生硬了“您就取下口罩吧,就一會兒,這對我很重要。”
這個時候,由於兩人和他糾纏太久,已經吸引了旁邊好幾個同學的注意力,攝像小哥也要踏進店裡,被那人叫住了。
“你不許進來。”那人對攝像小哥冷冷地說道,然後轉向冉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算了,你跟我進來吧。”
冉颸面上一喜,跟著那人進了裡面用來暫時休息的小隔間。那人站起來慢慢地挪了進去,冉颸現他的左腿竟然有點問題,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走進隔間裡,那人把其他人都關在了外面,就連溫卿也在門上碰了一鼻子灰。冉颸跟著他走進去,也顧不上別的了,說“您現在可以摘了嗎?就一會兒。”
那人注視著冉颸許久,終於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取下了口罩。
展現在冉颸眼前的是一張年輕而憔悴的臉,輪廓分明的臉龐,刀砍斧鑿似的眉『毛』,狹長的眼睛在照進房間裡的日光下顯現出一點點灰藍『色』。他的嘴唇很薄,沒有血『色』,臉『色』也很不好,明明看得出來以前比較白皙,可現在的這張臉上帶著蠟黃,鬍子也好像很久沒有剃過了,一點都不像冉簫應該在的年紀。
“真的是你……”冉颸定定地看著面前的青年,“真的是你,哥哥。”
冉颸的視線突然就模糊了,她微微弓著背喘息著,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到了,然而,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眼前的人。
由於過於激動,冉颸突然感到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住了一樣,透不過氣來,她的眼前驟然一黑,暫時失去了意識,緩緩坐倒在地上,瞳孔渙散。
“你……”冉簫著急而擔憂地上前扶起冉颸,不停地叫道,“冉颸,你還好嗎?對不起,我……”
冉颸那一瞬間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又過了十幾秒,當冉簫已經快忍不住叫人的時候,冉颸終於恢復了意識。她捂著心臟大口大口地喘氣,目光卻捨不得離開哥哥一秒鐘,她覺得很難受,呼吸困難,腦袋也是漲漲的。
“……為什麼不認我?”冉颸喘著氣嘶啞地擠出了一句話,死死地盯著哥哥。
是個人,看見有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都會好奇的吧?可是冉簫硬是不肯摘下口罩,剛剛一不小心又叫了自己的名字,肯定是認得自己的沒錯。
可是冉簫只是一昧地逃避……難道哥哥不想認她嗎?為什麼?
冉颸的心中湧上悲哀,更加不舒服了。
冉簫看著冉颸,良久,嘆了口氣,說“我不是不想認你,我……”
“我是無顏面對你們。”
冉颸驚訝地抬頭看向哥哥,冉簫走了幾步,自嘲地說“你看我這個樣子,你還願意說我是你的哥哥嗎?”
“你還願意承認,一個殘廢,是你的哥哥?”
“我連初中都沒有上完,就出來打工了,你從小錦衣玉食,現在又是大明星了,你怎麼會願意,認我這個沒有文化,又粗俗又老土的人作哥哥呢?”冉簫涼薄地看著冉颸,說,“我們是雙胞胎,你擁有的,原本也該是我有的。”
冉颸驚得微微張開了嘴“不是的,哥哥,我……”
她卻被冉簫趕出了門。
冉簫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說“你看起來已經好點了,那你先出去吧,我不想見到你。”
然後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冉颸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在剛剛的十幾分鍾裡,生了太多太多事,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遇見了自己一直思念以至於成為自己一個執念的哥哥,卻被哥哥嫌棄了,而且,哥哥看起來,很討厭自己……
冉颸又感到心臟很不舒服,她微微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早就等在門外的溫卿現了冉颸的異常,趕緊扶著冉颸,問道“颸颸,你怎麼了?”
冉颸卻沒有回答溫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