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4)

宋佩瑜好半天才徹底理解呂紀和話中的意思,表情越發的古怪起來。

呂紀和卻只當宋佩瑜是突然被他拆穿,羞窘惱怒之下才說不出話,還特意空出時間來給宋佩瑜思考。

涼茶入口,宋佩瑜險些被呂紀和繞懵的腦子逐漸恢復清醒,他道,“我的婚事自有大哥大嫂為我做主,你與我說再多也沒用。無論你信不信,我與殿下都沒有超越君臣的關係,那日只是恰好我在東宮的住處被大雪壓塌了,才會在殿下專門聽書的暖閣小憩被你撞見,我也沒有能力去幹涉殿下的妻妾人選。”

呂紀和嘴角的笑意轉涼,目光定定的望著宋佩瑜,“沒想到你竟敢想敢做卻不敢承認。”

宋佩瑜確實沒想也沒做,自然任憑呂紀和如何激將,內心都毫無感覺,甚至還有點想笑。

雙方對視片刻,呂紀和感受到了宋佩瑜的堅定。

從出現在宋佩瑜的院子開始,呂紀和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哪怕他在亮出底牌後,給了宋佩瑜兩個選擇。

讓重奕娶他胞妹做正妃,或者重奕納呂氏女為妾,宋佩瑜娶他堂妹。呂紀和仍舊是步步緊逼,完全沒給宋佩瑜喘息的餘地。

初步協商失敗後,呂紀和的態度卻肉眼可見的更真誠了些,他對宋佩瑜道,“其實我父親得到那些紫檀木箱子後,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是我想與你結交,才與父親爭取了剛才與你說的那些條件。”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麼,怕什麼。你早晚都會選擇和我合作,我大可以等待你自己想通再主動來找我,只是這個期限提前,對你我都有好處。”呂紀和聲音又輕又緩,咬字卻異常清晰。

宋佩瑜只當呂紀和賊心不死,臉上保持著虛假的微笑,示意呂紀和繼續說。

在宋佩瑜看來,宋氏族譜在呂氏手上,以呂氏的傲慢,高高在上的態度才是常態,呂紀和卻突然反其道而行,被拒絕了也沒惱羞成怒,反而態度越來越端正……

事出反常比有妖,呂紀和又要作妖。

“你如今在殿下身邊風光無二,尤其是南臨雲氏的事有了定論後。稍微嗅覺靈敏些的人都明白,從前想討好東宮也無從下手,現在卻能從你宋賓客下手。”呂紀和眼角流露出不屑來,卻不是對著宋佩瑜,“自從南臨雲氏礦場正式結案,想討好你的人恐怕要從咸陽的東大門排到西大門。”

宋佩瑜笑而不語,事情確實如呂紀和說的那樣。

但宋佩瑜心中清醒的很,這些人都是衝著東宮,衝著重奕而來,他在這些人眼中不過是個充當中介的工具人罷了。

呂紀和彷彿是想通了,終於開始說人話,“我若是你,也捨不得如今這份風光。對待要將想要分走這份風光的人,手段只會比你更狠絕。相比之下,你未免過於心慈手軟。我還以為上次我自以為的密談後,你就會出手,先將我從學堂攆出去。”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沒了你呂紀和,也會再有其他人,光是你們呂氏就枝繁葉茂、人丁興旺,況且呂成林謝向來同進同退,豈不是一人一腳,就能將宋府踏平?”宋佩瑜沒忍住又開始陰陽怪氣,誰讓呂紀和也沒記性,好話說不出來兩句,就習慣性的給他挖坑。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片刻,依舊是呂紀和先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的風光都來自殿下,殿下的地位卻未必有你期望中的穩固?”

“林德妃已經確定有孕,其他嬪妃又怎麼能甘心讓她拔得頭籌,恐怕接下來幾年內,宮中都會有源源不斷的皇子誕生。”呂紀和語速越來越快,“想來你也知道陛下與穆氏不和,更是對穆貴妃深惡痛絕的事。殿下既不親近也無法依靠母族,所作所為又擔不起長子責任,他憑什麼與小皇子們爭?別說他如今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住在東宮,就算他正式冊封太子有了詹事府,歷朝歷代的廢太子難道還少嗎?”

宋佩瑜心情複雜的又想喝茶,早在林德妃有孕之前,宋佩瑜就擔心過這個問題。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後宮有妃子懷孕了,他的擔心反而迎刃而解。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將東宮把持的越是穩固,說不定越是會讓所願適得其反。你大哥與陛下有雪中送炭之恩。陛下無人可用時,唯有云陽伯願意施以援手,所以稱帝后投桃報李,願意給宋氏世家裡頭一份的尊榮。”

呂紀和以摺扇指著宋佩瑜,問道,“你能在東宮佔得頭籌也有出身宋氏的緣故。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前朝後宮,殿下和你也只是尚在讀書的少年,且看不出什麼。等到陛下逐漸力不從心,再看他的繼承人。發現殿下身邊所有事都被你一人攬下,圍繞著殿下的人也都對你唯命是從,你覺得陛下會怎麼想?”

宋佩瑜目光逐漸深邃起來,呂紀和又戳中了他早就開始擔憂,正在尋找破局之路卻沒有頭緒的點。

歷朝歷代最不好糊弄的就是開國皇帝,永和帝至今沒做出卸磨殺驢的蠢事,反而任由宋氏在幽州壯大自身,儘快安頓下來。

一來是如今天下九分且戰事始終都不能徹底平息下來,隨時都可能變成七國、五國,甚至是十二國。

二來永和帝作為君主,確實有與之相匹的氣量,且宋氏在幽州也是初來乍到,無論怎麼發展都不可能威脅到皇室的地位。相比之下,呂成林謝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被永和帝邊防備著邊用。

但這不代表永和帝在發現連續兩代有實無名的‘宰相’都出自宋氏後,尤其是在本身日薄西山的情況下發現這點時,還能保持現在的氣量。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如果重奕的性子不改變,等到他登基後,他的‘宰相’註定會比永和帝的‘宰相’有更大的權利和更大的膽子。

如此隱患不能解決,恐怕永和帝晚上睡覺都不能安穩。

呂紀和見宋佩瑜的表情變化,就知道他這番話沒有白說,終於被宋佩瑜聽進心裡去了。

“穆清本來是個能與你平衡的好人選,他自小被陛下養在身邊又看著殿下長大,總有些和別人不同的情分在。加上陛下再怎麼看穆氏不順眼,也不會將穆氏連根拔除,最好的方式就將穆氏早日交到他和穆氏都能勉為其難接受的家主手中。可惜穆清不爭氣,不僅不能在陛下與穆氏的較量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又退了半步給你,如今已經被打發到南臨去了。”

“其餘如平彰、駱勇、魏致遠這般的莽夫,甚至是盛泰然,都已經不自覺的甘心屈居於你之下,連爭的心思都提不起來。”

“除非殿下三年五載就能繼位,否則你現在的行徑就是宋氏最大的隱患。”呂紀和得出結論便不再多說,揚手讓遠處的小廝來換茶水。

宋佩瑜明白呂紀和的未盡之語,擺明說他除了與呂氏合作之外,已經無人能選。卻更暗自詫異呂紀和分析帝王心思的角度竟然如此犀利刁鑽。

說實話,宋佩瑜雖然也早就開始想這方面的問題,卻始終都覺得如同隔霧看花,總以為既然暫時想不明白就先放在一邊,等想明白再打算也不遲。

遠遠沒有呂紀和看得透徹。

茶水又上了一輪,呂紀和卻開始嫌苦,讓銀寶拿酒再上幾個小菜。

銀寶轉頭看向宋佩瑜,見宋佩瑜沒有反應,就將從天虎居帶來莊子的果酒拿來,還特意去重奕院子的小廚房,使銀子求正當值的廚子弄點家常小菜送過來。

聞著酒菜的香味,宋佩瑜才驚覺他與呂紀和說了太久的話,以至於早就錯過了午飯的時間。

兩個人都是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和彼此也沒什麼好客氣的,頓時都將沒講完的話放在了一邊,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如此酒足飯飽之後,宋佩瑜終於又有了說話的精神,他篤定道,“你剛才騙我。”

呂紀和正歪在椅子上消食,被暖風吹得昏昏欲睡,聞言嗤笑,“我騙你什麼了?”

“你堂妹才是呂氏沒有爭到殿下正妃後,準備給殿下做妾的人選。”宋佩瑜剛才吃飯時,才發現這個謊話。

呂紀和揉了下眉心,語氣十分認真,“我剛才說的所有話都算數,只要你娶我堂妹,她就有一半的……做嫁妝。”

宋佩瑜忽然想起宋景明大婚那天,紅著眼眶出現在他身後,警告他不要以他們之間的恩怨,仗著輩分大欺負宋景明妻子的呂紀和。

宋佩瑜無意去踩呂紀和的雷點,自然而然的略過了這點,轉而提點呂紀和,“我為殿下分憂,殿下才格外看重我。你若是也想得殿下重用,只管來與我比比誰的差事辦的更好。殿下為人隨和大方,你做的好了,他自然有賞。”

“我怎麼不知道東宮有什麼差事?”呂紀和滿臉虛心求教的模樣,眼中卻暗含著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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