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中間只隔了短短百年。
師出同門,同樣是巔峰上仙,一個勢如破竹,三千多歲就證道真仙,自此不老不衰。另一個磕磕絆絆,四萬多載歲月後黯然逝去,往後一切皆空。
短短時間,兩種命運。
令陳季川有些感觸。
下方眾人也有觸動。
沈青衣聞言,出聲道:“家父若能見著老師證道,定也歡喜。”
“可惜。”
陳季川搖搖頭。
眾人只道他在嘆沈默早逝,未能同他分享證道喜悅。殊不知他真正嘆息的是,前後不過百年,若沈默能再等這百年,一切興許就不一樣了。
他當初有勸過沈默冰封萬載等待機緣,奈何沈默一心求死,不願苟活,拖累妻女。
而當時陳季川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萬年內證道,甚至不確定自己能否證道。
未料這才僅百年,就已成真仙。
只嘆世事無常。
聊到沈默,氣氛一時低迷。
烏奇見狀,左右看過一眼,嚷嚷道:“師弟證道這樣的大喜事,竟不見孟師兄回來!”
他們幾個師兄弟,有的原也在外,在聽聞周衍證道後,才急忙趕回恭賀,才今日聚在這東歧宮中。
但依舊缺孟青一人。
“孟青師兄。”
“我證道真仙,他不來可不行。”
陳季川一聽,扭頭衝東河宮主道:“弟子當初在東歧道院,僅是一扛鼎力士,前途灰暗。萬幸道院中有‘眾仙岩壁’,我在上頭悟出孟青師兄留下的‘十方水火劍訣’,正巧又被回道院的石澤師兄見著,這才能脫離力士籍,成為道院正式弟子,得以踏入仙途。”
他說著,看向下方石澤:“論起來,石澤師兄跟孟青師兄都於我有恩。”
“師弟言重。”
“我當初幫助師弟,也是因為曾經在東歧道院時,也曾在‘眾仙岩壁’上悟出孟師兄留下的‘十方水火劍訣’。入得道門後,又多得孟師兄指點提攜。因此當日見著師弟頓悟,覺得有緣,才順口跟封昌院長一提而已。”
石澤擺擺手,連稱不敢。
回憶往事,也不免唏噓。
他到現在都有些恍惚,覺得不真切。昔日那個‘眾仙岩壁’下高高大大憨憨傻傻的扛鼎力士,誰能料到竟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成為眾多道門天驕都在苦苦追尋的真仙大能。
三千餘載,實難想象。
“原來還有這重緣法。”
東河宮主點點頭。
這種恩情因人而異,若心存感恩的,自是恩重如山。若心性涼薄的,也可以有千萬種理由忽略這一重往事。
但東河宮主知道,他這弟子顯然是個性情中人。
“孟青。”
“他前些時日還曾去過東海千寶河拜見過我,事後又自東海轉南海,繼續修行去了。”
東河宮主一邊說著,一邊屈指掐算。
他並不精通術數天衍,但孟青是他弟子,又只是四階上仙,掐算個大概終究不難。只是這一算,天機模糊,竟連他大致方位都難算出。
“不是涉及真仙。”
“便是去了域外。”
東河宮主眉頭微皺。
他對弟子一向都是放養為主,對他們在外歷練也從不干涉。孟青在他的二十多位親傳弟子中算不上驚豔,這一時代又有周衍珠玉在前,更是容易忽略。
東河宮主當初在東海道場接見過孟青一面,那時並無異樣。後來只知他往南海去了,也未曾多加關注。今日一算,才發現這弟子的天機模糊。
興許是兇險。
興許是機緣。
一般而言,這種情況他是不願去幹涉的。
以孟青的修為、壽數,能碰到這種未知的變數自然是極好的,說不定就有望證道真仙。若真是一潭死水,倒也沒必要出去,待在金風山海不也一樣?
哪怕當真是遇著兇險,隕落在外,也不過是早晚幾千年而已。
沒什麼差別。
畢竟孟青年歲也不小了。
但今日畢竟是陳季川在,他與孟青有恩情因果,不好聽之任之,於是東河宮主衝陳季川道:“你且稍等,待我去一趟千杉宮,尋千杉宮主替他算上一算。”
“麻煩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