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這樣下去。
不用幾年,整個人就要徹底廢了。哪怕日後能回到正常世界,也要終年病痛纏身。
就這還是輕了。
要是都跟剛進來的那年一樣,將他們不當人,讓他們往死裡開採這些礦石,陳季川都活不到今日。
這處私下裡被礦工們稱為‘黑獄’的地方,六年來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
陳季川的父親、二叔、三叔、大哥、二哥、三哥.....
全都或累死或病死在這裡。
六年後。
‘黑獄’也改換了好幾任主人,任務清減不少,死亡率降下來。
陳季川跟弟弟陳少河這才能僥倖活下來。
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
“老五。”
陳季川看了眼身旁埋頭苦幹的陳少河。
“四哥等會,就快好了。”陳少河哼哧賣力,喘著粗氣。
叮叮噹噹當。
揮舞鐵鎬,頭也不抬,幹起活來頗為熟稔。跟四哥陳季川說著話,雖然有些疲累,但語調輕快,顯然未曾麻木。
陳季川看著比他小了兩歲,跟他一樣顯得老相,但實際上才僅十六歲的老五陳少河,總會不時想起六年前。
當年。
他們一家還在始安郡永豐縣。
父親、二叔、三叔都在衙門當差,雖然只是吏胥,但根基深厚,與縣中大戶、土豪都有密切往來。
算是地頭蛇。
陳家不是善茬。
在衙門那個臭不可聞的糞缸裡,連只老鼠都是黑了心的,絕無半片白羽。
陳家也是一樣,如大多數衙役、官差,缺德事沒少幹。
陳季川重生而來,雖有宿慧,但人微言輕,年紀尚小,根本無法阻止、改變。
本想著長成之後,另謀出路。
怎料到才剛剛十二歲,偌大的楚國說倒就倒,他所在的永豐縣也被賊人攻陷。
衙門官員、衙役,悉數被打入大牢。
連帶著他們這些至親也要連坐。
於是。
年僅十二歲的陳季川,還沒來得及大展宏圖,就鋃鐺入獄。緊接著,又被髮配到‘黑獄’中,從此暗無天日。
但他畢竟活過一生。
前世事業美滿,身家頗豐。即便不算他車禍身亡的大筆賠償金、保險,單單在北上廣的十八套房產,就足夠贍養父母終老。
剛剛重生。
陳季川還有些擔心,一想到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心中就一陣陣抽搐。
但十八年過去。
什麼都衝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後重活的竊喜。
哪怕眼下如此不幸,但至少是第二次生命,不知多少富豪、權貴無法想象的際遇。更別說,他十二歲之前,家中優渥,在永豐縣更是無人敢惹,小霸王般的存在。
陳季川知足。
但是。
弟弟陳少河,如今才十六歲。擱在前世,初中剛剛畢業,卻已經在‘黑獄’裡過了六年。眼睜睜看著親人一個個死去,人生灰暗到了極致。
“一人作惡。”
“全家受難。”
這若是擱在其他人身上,放在前世,陳季川這個三觀不算正、‘嫉惡如仇’的大齡憤青只會拍手稱快,叫好不迭。
但放在自家身上,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