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他,便是一旁的百里延也察覺不對,見太子眸光發紅的模樣,生怕太子瘋勁兒犯了,要活活掐死太子妃。
近日太子做的樁樁事,他如今是看的門清,這位太子妃恐怕是長在太子心上了。
如此可不得連忙上前阻止。
不過蕭寰本也沒打算朝著遲盈動手,他很快便幽幽鬆了手。
蕭寰笑道:“是與不是,去尋人來問一問便知。”
他這般一落口,立刻就有許多護衛去四處抓人,別說是後院伺候的,便是前院掃地的廚房嬤嬤都被一窩蜂的抓了過來,二人身邊伺候的丫鬟們自然逃不過。
一群人圍跪成一團,把這本就不大的正堂跪的嚴嚴實實,伴隨著哭喊聲和鞭子落下的聲音,遲盈跟著顫抖起來。
她不知孟妙音胡言亂語什麼,卻知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若非皇帝要取她性命寧王搭救她何至於躲在寧王外院之中?
她唯獨不光明磊落的,便只是心底那些對守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罷了。
她便的就是孟表姐知道了她那些心思,從而揣測出的方才那一番話!
可這又與丫鬟僕人們何干?這般是要活活打死不成?
遲盈蒼茫站了起來:“住手!你快叫他們住手!”
蕭寰蹙眉看著她,卻沒叫停。
太子沒叫停,外邊自然接著行刑,頓時哭喊成一片。
遲盈覺得痛苦無奈,她發了狠不管不顧衝蕭寰罵道:“你真是叫我噁心!若非寧王搭救,若非寧王借了別院給我住,我早早便成了一捧黃土,亦或是隨著那日大火燒了去!如今不求著你什麼,你是在懷疑我的清白嗎?!太子妃已經死了,便是我真的委身於他,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清白二字,當她被迫從口中說出時,她便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踐踏。
蕭寰從方才的險些暴怒中安穩下來,見遲盈終於肯與他說話直視他,而不是如方才一般躲避,不禁低下眉眼,軟和了些聲調,嘗試同她講道理。
“你身子差切莫激動,孤未曾懷疑你,只是你年紀小不懂,事關名聲之事,容不得半點玷汙,還是當庭審問清楚的好——”
遲盈只覺得好笑,直視著他,咯咯的笑出聲。
唇畔被她咬的鮮紅一片,嗓音卻是清澈響亮。
“你這般當眾審問我便有名聲了?為了一個阿貓阿狗的風言風語,你便要這般大張旗鼓的審問?如此多人都聽見了那句侮辱我的話,我還有什麼名聲?蕭寰,我要是有骨氣的,早該一頭撞死了!留在這世間叫你一次次作踐!”
蕭寰這回性子像是變了許多,被她一連嗆聲也未曾動怒,而是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烏髮。
他指腹蹭了蹭她方才在蓮花湖中沾染了泥灰的臉頰,嗓音含著繾綣情意:“阿盈,孤只是不想再叫你我二人中有隔閡,有些東西既然不存在,一開始便該消除。”
日後她就只該有自己。
蕭芳毓見此,微微垂眼壓著心中情緒。
遲盈其實知曉,自己是愛著守一的,縱使二人的關係是清白的,可她的心呢?
她的心早就是渾濁骯髒的了。
她不願自己與太子間的親密,自己的無力和悲催叫守一看見。
她忽的往蕭寰面前行了兩步,湊近他的耳畔低聲道:“殿下有沒有想過,要是我與寧王真有什麼,你這般一審問,豈非叫所有人都知曉了?”
蕭寰笑意凝結在嘴角,他陰冷的將她從懷中扶正,禁錮著她兩隻纖細的腕子,面上泛著一股陰狠。
他朝著身邊侍從吩咐道:“將人都帶下去,你們全退下。”
蕭芳毓是不放心她獨自與這有幾分瘋了的太子獨處的,可也知自己久留只會更加不妥,此刻便是一向好脾性的他都忍不住升起了怨恨的心思來。
遲盈目送他身影離去,才覺得鬆了一口氣。
熬到眾人退下,裡間再無旁人。
只餘她二人。
蕭寰撫摸上她的臉,控制著不叫自己語氣變得陰冷,他僵硬問道:“孤便聽你的話,不審問他們了。但你要親口告訴孤,你與他之間......”
蕭寰脫口而出的話皆是叫他喪失尊嚴的話。
他何必要這般低身下氣小心翼翼的去詢問?
他想知曉的訊息有千百種法子能知曉。
蕭寰最擅長揣測人心,更何況是遲盈這種未經世事一眼就能看穿的姑娘?
方才那個孟姑娘的話,縱然有惡意報復的成分,一聽便知必然不是空穴來風。
試問一個莫名其妙被囚在暗室內女子,為何忽的便是脫口而出的那一句的?
這事想捅開窗戶紙簡直輕而易舉。
丫鬟侍從們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來,只不過是逼著遲盈親口出來與他說罷了。
只要審訊一番那位孟姑娘,細皮嫩肉的貴族娘子,不出一盞茶功夫便能將她記得清記不清的事通通都報了出來。
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蕭寰方才並沒有。
他看著手下將人掩住嘴拖下去,自始至終未曾阻止。
因為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