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盯著那酒水潺潺入杯, 心思卻全都放在了對面那隻酒杯上。
酒杯一滿,姜姝先舉了杯,“姝兒先敬夫君。”
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抬起, 瞥了一眼範伸後,又微微頷首,面含嬌羞地道,“姝兒能,能嫁給世子爺, 是姝兒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姝兒若有,有失禮之處, 還望夫君多擔待……”
單瞧那乖順的態度,確實難得。
別說是小家門戶, 就算是長安城裡的高門大戶,也難養出這樣的氣量。
範伸的目光, 淡然地從她毫無破綻的臉上瞥過。
難免又想起了當初帶她入宮。
跟只嚇傻了的小貓兒一般跟在他身後, 拽住他的衣袖不放。
膽小。
沒見過世面。
怕生……
不過是怕文王認出她罷了。
範伸輕輕地挑了挑眉目, 突覺長安城裡的那幫子戲子,若是到了她面前, 個個都得自行慚愧。
範伸沒買賬。
握住跟前的酒杯,慢慢地抬了起來, 對著她勾唇一笑,緩緩地道,“夫人知書達理,性情溫婉, 何來失禮之處……”
侯府上下張口閉口都是世子夫人美若天仙。
溫婉大方。
如今範伸將這聲溫婉說出口, 也只有當下兩人心裡清楚。
那是諷刺。
姜姝卻似乎完全沒聽出那弦外之音, 忙地點頭,謙卑地道,“有,有的……”說完又極為討好地再次提起了酒壺,“姝兒同夫君緩緩子地說……”
幾杯美酒入喉,氣氛格外融洽。
春杏立在外屋,一隻留意著裡頭的動靜,見兩人相安無事,終於將那歪成了蝦腰的身子,捋直了。
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小心翼翼地口上了房門後,才對著滿院夜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總算沒鬧。
身旁,一直守在屋外的嚴二,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侯夫人給他的那包靜心藥,今夜排不上用場。
誰知,世子爺突地動了肝火,為了避免新婚當夜出現血光之災,他只能照著侯夫人的意思,往那酒壺內放了半包藥粉。
這會子,見屋內安安靜靜。
終於安了心。
兩位辛辛苦苦伺候完主子的下人,同時立在那門外舒了一口氣,不由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同時點了下頭,收回了目光。
嚴二握拳輕輕地咳了一聲,先打了招呼,“姑,姑娘……”
“叫我春杏就好。”
“春杏姑娘不用擔心,早些休息。”嚴二說完,腳步往前跨了一步,又道,“”我先走了。”
春杏點頭。
嚴二走後,春杏又守了一陣。
今兒新房內有侯府專門伺候的丫鬟當值。
出嫁前一夜,春杏在姜家就沒合過眼了,忙了兩日,此時春杏身子是有些乏了,見裡頭確實沒有任何動靜,便去了隔壁稍間打算歪一會兒。
***
洞房內的紅燭繼續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