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安靜, 姜姝卻在床上烙起了餅。
隔上一陣,心頭便如同火燒,怎麼躺都不安穩。
今兒她折騰了一日, 就如同跟前擺著一個大餅,她費盡了心思地去爭搶,對方卻突然主動送到了她跟前,說她這原本就是準備給她的。
不僅如此,還告訴她, 她想要多少, 他就能給她賺多少。
如此襯托下,她那細如針眼的心, 簡直無地自容,難以安放……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但她的那小人之心, 還未暴露。
應該還能挽回。
只要她毀了那張借據……
今夜出門之前她早寫好了一張借據,如今就壓在了桌上的茶杯底下。
以他適才的態度, 當還沒有察覺。
早上她先給了嚴二五十兩, 後來又去紅椿樓結了一百兩的花酒錢, 再加上客棧內今兒一日的伙食。
統共是一百六十二兩。
她吃了他一個包子,十個銅板一個, 三個,三十個銅板。
從那裡頭扣下來。
那就是一百六十一兩, 零九百七十個銅板,全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了那借據上。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這些都是她從嫁妝裡,暫時借了出來, 以錢莊利滾利的演算法, 回到侯府後, 她應該能從庫房內拿到一千兩的銀子,補回到她的嫁妝匣子。
她精打細算了一日,自覺沒有什麼問題。
很公平,很合理。
還覺得自個兒尤其大度,如今人家一句,“用完了,明兒我再給你賺回來……”瞬間讓她成了那小丑。
姜姝又翻了一個身,終是受不住胸口的那份煎熬,輕輕地側過頭,瞧了一眼身旁的人。
沒有動靜。
又候了一陣,姜姝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蹭到了床邊的鞋子後,也不敢點燈,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木桌前,看到了範伸拿回來的那兩張銀票。
卻沒心思去顧忌,趕緊摸向那張壓在茶杯下的借據。
手不小心碰到了茶杯,“叮叮咚咚”一陣響,姜姝心都冒出了嗓門眼,忙地一把撲上去將其抱住,屏著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待那響聲安靜下來,身後那幔帳床內便傳出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銀票又沒長腿,跑不了,過來先睡。”
範伸被她挪來挪去,挪了半夜,原本就沒睡著,見她突地起身下床,也沒有睜開眼睛,想看看她這一晚上,到底是因何睡不著。
如今聽到了那木桌上的動靜聲後,便也明白了,想來今兒能讓她拿出那一百五十兩銀票,怕是割了她肉……
“好……”姜姝一把攥住了那借據,握在掌心內一通揉捏,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床上,拉了褥子蓋在了胸口,氣兒才終於順暢了起來。
範伸也沒再說話。
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極為默契地舒了一口氣。
***
折騰到半夜,姜姝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第二日起來,腹部的疼痛已完全消散。
見範伸不在屋裡,便問了一聲春杏,“世子爺走了?”
春杏將昨夜範伸買回來的幾個包子,拿回廚房熱好了端進來,笑著道,“世子爺剛出去了,說待會兒就回來,今兒是元夕,讓夫人起來後先用早食,等世子爺回來便接上夫人一道去逛江南。”
姜姝:……
出去,怕不是拿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