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底下一陣安靜。
盒子蓋兒被破開的那一瞬, 朱貴妃確實有些慌張。
然而在觸碰到對面皇上望過來的那道深邃和不敢置信的目光時,瞬間便鎮定了下來,對其嫣然一笑, 絲毫不見半絲凌亂。
她能獨享恩寵二十幾年,自有她的手段。
她從不會在氣氛不好,且對自己不利之時,當面去解釋一件事,這些年她靠的也從來不是理。
而是一人, 皇上。
只要當場沒留下拍死她的把柄, 她便有千般手段和藉口糊弄過去。
二十幾年來,她這一招屢試不爽。
那兵符確實重要, 可她手裡只有一半,她拿了二十幾年都沒用, 範伸拿去自然也沒用,但若是這東西今兒一旦跟著世子夫人出了她的榮華殿。
之後的事情如何, 可就不好說了。
福嬤嬤還是低估了她。
她今兒這一出名為籠絡, 實為栽贓。
範夫人今日只要帶著這兵符出去, 不管他範伸想不想收,已容不得他做選擇, 全憑她如何說。
從今往後,掌握主動權的人便是她, 範伸則變成了被動。
可惜沒成功……
即便是沒成功,這會子她也有那個信心,洗清在皇上心頭的懷疑。
朱貴妃就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笑著對皇上蹲了蹲身, 軟糯的喚了一聲, “陛下。”
隨即又轉過頭挽住了姜姝的胳膊, 看著範伸笑道,“託範大人的福,本宮今兒有幸見著了夫人,沒成想這一見甚是投緣,聊起來竟忘了夫人還有病在身,大人想必是心痛了……”
春杏適才捱了訓,如今見朱貴妃說起了話,便顧不得一身的雨水,立馬從地上爬起來,上前去接福嬤嬤剛拾起來的木匣子。
嬤嬤卻緊攥著不給了。
春杏愣了愣。
朱貴妃轉過頭笑著同姜姝道,“夫人不必介懷,這東西既沾了雨水,便也要不得了,本宮再換一根送給夫人。”
說完作勢便要喚福嬤嬤。
姜姝一把攥住了她,“娘娘使不得……”似是太過於著急,指甲尖兒碰到了朱貴妃裸露在外的手腕,“娘娘今日對臣婦得款待,臣婦已經感激不盡了……”
又是一陣喘咳。
姜姝便鬆開了朱貴妃,往前走了兩步,正式同皇上見了禮,“臣婦見過陛下。”
皇上從那木匣子摔在了地上後,一雙眼睛便盯著朱貴妃。
臉上的神色恍惚了好一陣。
直到又在其身上見到了那股熟悉的傻樣兒,心神才稍微地定了定。
此時姜姝見過來行禮,皇上便也收了心神,目光落在她身上本想細細地打探,卻見其一直垂著頭不停的喘咳,也瞧不清那張臉是何模樣,便也罷了,笑著道,“夫人身子弱,免禮。”
今兒他帶範伸過來,便是知道朱貴妃邀請了範夫人。
如今人帶到了,見範夫人又是喘咳不止,皇上不好再留,趕緊讓範伸將人領了回去,“落雨天路滑,宮裡也沒什麼事兒了,你先將夫人送回府。”
範伸領命,上前接過了晚翠手裡的油紙傘。
剛朝著姜姝轉過身。
姜姝也不等他來喚,心有靈犀似地,一頭鑽進了那傘底下,乖乖地拽著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