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朱侯爺便換上了範伸給他的衣裳, 一番裝扮後,在外躲了一夜,今兒早上宮門一開, 混在了送菜的小太監中順利地進了宮。
春水連著落了五六個日子。
榮華殿內,滿庭水窪。
朱貴妃一夜未眠。
知道陛下已經對自己起了疑,才不得不想出了斬斷後路的法子。
之前朱侯爺是她的依靠,那是因為朱侯爺還是朝中重臣,能得皇上的聖寵, 能替她出謀劃策, 可如今的朱侯爺,別說是替她出謀劃策, 只會給她添麻煩。
這回在江南惹出來的這一堆子事,將他自個兒逼進了懸崖不說, 連著她也被拉下了水。
尤其是朱夫人那丫鬟。
朱貴妃心頭早就對他不滿了,不明白他堂堂一個侯爺, 為何連自己府上的一個小丫鬟都看不住。
要殺就都殺了唄。
還留了個把柄在外, 將自個兒給折了進去。
福嬤嬤和死去的晴嬤嬤, 都是當初朱侯爺送給朱貴妃,怕她應付不少宮中的變數, 專門護她安危的人。
送出去的那陣,兩位嬤嬤同侯爺不過才相處了四五年, 如今兩人陪著朱貴妃過了二十多年,心頭早就認了朱貴妃為主。
知道了朱貴妃的心思後,福嬤嬤雖震驚和猶豫。
但細細一番衡量,便也知道了輕重。
以如今皇上對侯爺的態度, 還有太子一黨勢必要對其討伐的決心來瞧, 侯爺多半是保不住了。
於皇上和娘娘而言, 他都已經沒了用處。
可皇上為何遲遲不動手?
心頭定是有了懷疑,說不定正等著娘娘往上撞呢。
這節骨眼上,娘娘更不應該輕舉妄動。
福嬤嬤當下就勸了朱貴妃,“奴婢以為這法子不妥。”先不用說那大理寺如銅牆鐵壁,就算是她進去了,又怎可能知道侯爺被關在了哪。
朱貴妃這一日,沒有一件事情順心,先是被侯府的範夫人鬧的心煩,不僅禮又沒送出去,還惹了一身騷,後來身上莫名又多了那味兒,將皇上給‘趕’走了。
再是文兒。
晴嬤嬤死了不說,又將自個兒推進了深淵一步。
短短一日,撐在她頭上的那片天,就似是突然塌了一塊。
朱貴妃也是亂了心緒,才想出了滅口,聽福嬤嬤如此一說,沒再去堅持,滿臉愁容,情緒卻又不敢多波動。
一日下來,她已經摸出了規律,她越是亂,身上那股味兒,越是濃烈。
朱貴妃進宮了二十多年,就算當初的長公主容不得她,她也沒有如此糟心過。
福嬤嬤冷靜過後,倒是想出了一個好法子,“娘娘何不讓遂了太子的意,讓秦家和鎮國公府翻案?”
只要秦家和鎮國公府一翻案,甭管陛下還有什麼心思,朱侯爺必定不保。
朱貴妃卻咬緊了牙關不應。
她說過,這輩子就算自己不好過,也不會讓她周霜寧有好果子吃。
如今好不容易弄死了,這十幾年到了陰曹地府都是死不瞑目。
她周霜寧永遠都會揹負著謀逆的罪名,就如同她永遠忘不了,周霜寧指著她同皇上道,“這女人,且賤且毒,怎能配為我大周朝的一國之母?”
說完後還不夠,轉過頭笑著問她,“你覺得你配嗎。”
那目光毫無掩飾地看過來,帶著赤裸的鄙視。
周霜寧自來瞧不起她。
從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她的目光便有著一股子的高傲。
她雖出身卑微,但身旁的人從未瞧不起她過。
在江南的湘雲閣,她是樓裡唯一的花魁,旁人或是羨慕或是嫉妒她,她永遠都是那個惹人矚目的人。
後來她更是得了主子朱侯爺的青睞和重用,進宮成了聖上的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