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還沒等到她動手,老者衣袖一揮,所有紙張翩然飛舞,一眨眼的功夫便整齊疊好在了白茶手邊。
而後又變出了一桌茶水點心,這才坐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覺著你既已是那老傢伙的徒弟了,有些事情得告訴你一聲。”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白茶倒了杯熱茶。
這畫面,這開頭對話,越看越覺得熟悉。
好像當時她被謝九思帶著去凌霄主殿的時候凌霄也是這樣倒茶寒暄的。
不過這一次白茶沒那麼忐忑了。
她接過茶水喝了一口,隔著氤氳的水霧看向對方。
“師叔有什麼直說便是,晚輩洗耳恭聽。”
卓不絕原本還想要寒暄幾句再進入正題的,聽白茶這麼說了,他也沒再拐彎抹角。
“是這樣的,你師尊的心法既是心法亦是他的意識。當年他逆天而行,隕落之後被天道抹去了痕跡。如今他的心法被你破解,也便有了意識。”
天道抹去的痕跡在如今恢復如初,意識尚存,神魂猶在,也就意味著沈天昭再一次從天劫裡奪得了一線生機。
“你應當知道修者和凡人除了壽命長短不同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凡人死後只要魂魄不滅便可投胎重生,但是修者卻不能入輪迴。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會那麼執著于飛升。
修者壽命再綿長也終有命數將盡的時候,唯有飛昇成仙才能與天地同壽。”
凡人撞仙緣求的是長生,修者求飛昇也是如此。
卓不絕說到這裡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不是很想提起。
緩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你師尊又和修者不同,他在五行之外,既不能入輪迴,神魂一旦消散也不能像我們修者那般自行匯聚。”
準確來說不是沈天昭神魂不能自行匯聚,而是天在阻攔。
卓不絕在沈天昭隕落的這五百年裡曾多次入了他身魂幻化的秘境,想將他的神魂收回,然而每次他一旦碰觸到神魂便會被推送出去。
更甚者有一次還險些震碎金丹神魂俱滅。
在他以為沈天昭重聚神魂無望的時候,白茶的出現卻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白茶解了沈天昭心法時候有一顆星子融入了她的體內,那是劍碑之上殘留的一縷神魂。
太虛巔峰修者的神魂,非天品靈寶無法承,否則稍一碰觸就會被焚燒殆盡。
但是白茶能夠做到以身承接,甚至還能使出他的神魂之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因為你和他一樣不在五行,所以法則於你無用。而他的神魂唯一能寄宿的地方便在你的身體,若是在別處也會再次消隕。”
白茶聽到這裡猛地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胸口位置,那是當時那顆星融進去的地方。
怪不得她突然能抵擋天雷了,原來是因為沈天昭的神魂在護著她的肉身。
“等等,師叔你的意思是說,師尊現在回覆了意識,而且還,還在我身體裡?!”
雖然知道沈天昭不會對她做什麼,可是突然有人寄宿在自己身體裡,白茶還是有些慌亂。
“白茶,你先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
卓不絕料到了白茶會有這般反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用靈力安撫。
“你別擔心。他現在的意識是回覆了,但是隻會在你使用他神魂之力的時候出現。並不會對你生活造成什麼困擾,更不會出現什麼暗中窺探你隱私的情況。”
“而且仙門上下皆知,一旦破了他心法之人出現便意味著他找到了傳承道法之人。他的神魂入你身體,也是為了護你周全。”
得知沈天昭並不是無時無刻都在自己身體裡,白茶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原來如此。”
她喝了口茶水,對於這個訊息還是有些沒太消化得過來。
“所以師叔告知我此事是想要我去將師尊剩餘的神魂找回,重塑真身?”
半晌,白茶隱隱覺察到了什麼,試探著詢問。
卓不絕搖了搖頭:“重塑真身恐難做到了,他當時肉身已毀,只能勉強找回神魂讓他似靈體那般存活。不過饒是如此形態,在三千仙門中也無人能敵。”
“當年他太虛境巔峰大圓滿,一劍尚可斬天,為何會在臨門飛昇之時出了變故,散盡修為?這一事唯有他能給出答案。這一劫如何渡,事關他,事關你,也事關蒼生。”
修真界上下都認定了五百年前神魔大戰是因沈天昭飛昇渡劫而起,白茶和他境況相同,一朝被蛇咬,眾人不會輕易讓她渡那劫數。
天在阻攔,人也在阻攔。
沈天昭不在,白茶千夫所指,他在,三界也難動她分毫。
同樣的,當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也是必須要弄清楚的。
若此事真和沈天昭無半點關係,那再出現了同樣的浩劫,沈天昭不在,這蒼生怕是真要毀於一旦。
白茶捧著茶盞的手不自覺收緊,指尖因為溫度而泛紅。
“……我自是也希望師尊可以重聚神魂。只是他們既認定了那浩劫是因師尊而起,必然會百般阻攔我收集神魂。”
要是換作以往她在得了這麼一個肩負蒼生興亡的任務在身上,必然激動不已。可白茶已經過了那個可以憑藉著一腔熱血橫衝直撞的年紀。
她更多的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