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應辰這時候學聰明瞭,壓根不跟狗比系統搭話,冷冷掃了周圍人一圈,吩咐眾人退下,自己回房去想破局之法。
蔣家衣食無憂,只要別出什麼么蛾子,銀子是管夠的,哪怕蔣家酒樓開不下去了,只憑藉此前的積蓄,也足夠支撐蔣應辰富貴一生,蔣薇兒體面出嫁。
可蔣應辰不想這麼窩囊。
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不去奮鬥,再攀高峰,如何對得起這一場穿越?
更對不起他先被狗比系統氣死,再被官府砍頭!
他還等著富甲天下,執掌四海經濟命脈,甚至是更高一步,掌控朝堂呢,怎麼可以在最開始就倒在幾個小人的陰謀詭計之下?!
按照穿越小說的正常走向來說,他這會兒才剛出新手村,怎麼能遇上些許挫折就氣餒放棄!
蔣家欠缺的不是錢,而是權力。
若原身的祖父還在,哪怕只是蔣家的爵位還在,堂堂國公府,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失策了。
蔣應辰滿心懊悔。
早知今日,他就不該將寶貴的精力都耗費在做生意上,早些下場去考科舉,得個官身,那些宵小又豈敢打自家主意?
不過幸好,他還有別的辦法!
想到科舉考試,蔣應辰眸光微亮,考狀元是來不及了,但若是當大秦第一才子,以文華之氣橫掃四方,他還是能做到的。
這是個純粹的架空時代,李白杜甫蘇軾都沒有出現,以中華五千年的詩詞歌賦積累,豈不是吊打這群異界之人?
蔣應辰想到此處,心下不禁振奮起來,眉飛色舞的到了書房,提筆蘸墨,思忖著該抄誰的詩才好。
若論氣魄,首推李白,摒棄掉那些不合時宜的詩詞,就選《行路難》好了!
單寫一首,還有可能是偶然,再加上一首,可信性就更高了。
就抄蘇軾的《定風波》好了!
有了鹽鐵官營的教訓,這回蔣應辰就提了千萬分的小心,將這兩首詩詞背誦著默寫出來,確定沒有什麼犯忌諱的內容之後,認真謄寫一遍,加了幾句謙虛恭敬、請求指點的情面話,連同拜帖一道,投遞到了宰相蘇仲門下。
原身的祖父在時,曾經對蘇仲小有薄恩,後來原身的父親犯罪被削了爵位,虧得蘇仲左右週轉,蔣家其餘人才得以保全,沒有被抄家流放。
原身本就是個迂腐文人,放著這麼粗一根大腿不去抱,寧肯在家裡發黴,也真就是腦子有瘡。
古人不是最看重名聲,講求信義嗎?
蘇仲雖是宰相,也不能對恩人的後嗣見死不救啊,不然他哪裡還有臉出去見人?
御史不彈劾死他才怪!
蔣應辰對原身這做法很看不上,撇嘴罵了幾句酸儒,就在家裡翹首以待,等候蘇仲的回信。
這時候蘇仲尚在官署之中,等到傍晚歸家之時,方才聽聞蔣家大公子令人投了拜帖,微微詫異之餘,又吩咐呈上,展開一看,卻是蔣應辰以晚輩之名遞上兩首詩,語氣謙順,請求尊長斧正。
蘇仲心念微動,目光順勢往下一瞧,徐徐唸了出來:“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惘然……”
再看下一首:“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蘇仲看得皺起眉來,傳了外院管事來,吩咐說:“去查一查,看他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兩首詩詞開頭怎麼都一股沉鬱之氣?”
末了,又頷首道:“詩詞倒真真是寫得好!”
“老爺,蔣公子上門之前,我便著人去打探過了。”
蘇家從前與蔣家有過交際,只是近年來方才逐漸淡了,外院管事既見蔣家有人投遞拜帖,謹慎起見,自然會令人前去打探蔣家近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候蘇仲問起,便如同倒豆子一般道:“蔣家名下的酒樓近來新出了幾個菜方兒,很是勾人腸胃,連帶著周圍酒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響,有人背地裡使壞,找客人去鬧事,說是在蔣家酒樓吃壞了肚子,嚷嚷著要賠償,最後事情鬧到了京兆尹府,兩邊各打三十大板,沒叫蔣家酒樓賠償那客人,又叫蔣家酒樓整頓半月。”
只是為了這事?
蘇仲看一眼手邊擺著的那封拜帖,再瞥一眼上邊那兩首堪稱傳世之作的詩詞,眉頭皺的更緊。
只看這兩首詩,應辰該是遇上了什麼不小的挫折打擊才對,現下管事卻說蔣家近來沒出過什麼大事,只有酒樓停辦半月這些許波折?
應辰那孩子他也見過,性情溫諾,才氣平平,行事中規中矩,骨子裡卻有幾分執拗與堅守。
蔣家已經落寞,自己位居宰輔,正是聲勢鼎盛的時候,他卻說蔣家承恩已經夠多,不肯往來與之交際,依仗蘇家威勢,除去年關拜會,從不登門,現下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投上拜帖?
倒不是說蔣家就應該受這種委屈,只是應辰那孩子向來不計較這些外物,應當不會為了酒樓停業而違背當年說過的話,專程來請自己為他張目吧?
還有這兩首詩……
蘇仲自問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評說之時也無偏頗之處。
蔣應辰資質不算差,但也不甚出挑,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但若說是秉性銳意進取,行文大開大合,這就純粹是南轅北轍了。
再看書信上的字跡,仍舊與舊時一般,顯然是刻苦練過的,只是少了幾分靈動之氣,便略帶了些呆板,豪邁開闊的氣度更是半分也無。
老話說字如其人,有這樣一筆字的人,能寫出這樣疏闊激盪的詩詞嗎?
蘇仲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