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搬山眸光鋒利,一抬指:“來人,將信國公府的說法抬上來。”
家奴拽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上來。
公子惱羞成怒地又揎又打, 虛弱的身子掙扎,激動得扯起青筋, 滿臉漲紅。
“反了你們了,本世子統統把你們剁了餵狗!”
“爛娘養的宋搬山,你敢拿我,為了個野爹下的種……”
“我父王可是聖上的親弟弟,我看你們敢動本世子一根毫毛!”
客堂坐的都是女眷,一路將這些混話聽得一清二楚,紛紛惱怒。
皇后蹙眉,沉威喝道:“放肆!”
陳氏一見到岐世子,頓時矮了氣焰,不由恨這蠢貨,沒做成事不說,還不趕緊跑,在府裡晃悠來去,生怕別人找不著他似的!
岐世子連滾帶爬撲到皇后腳下,淚流滿面。
“娘娘救我,侄子不中用,由得他們來欺辱我……”
女眷們險些受驚,瞧見他身上的黃瘡,嚇得捂住口鼻。
首輔連忙將女眷們都請進了簾子內。
皇后一聲嘆氣:“你確實不中用,怎可做出如此敗壞臉面的事。”
岐世子抬頭,哭道:“侄子委屈,侄子的婚事是過了禮部的,一直拖到了年下不說,還被關起來,宋搬山這小子日日恐嚇我,我成了王八綠帽,京裡三歲幼童都儘可笑話了。”
皇后寒聲道:“胡說!”
首輔府是皇后母族,她私心自然更向著母族。
宋搬山朗聲道:“方才我聽下人通報,岐世子在府裡轉悠,他喝了一肚子黃酒,一間間屋子找遼姑娘,肆無忌憚到令人髮指,且不說根本沒有宴請他來,他是有罪之身,被聖上擬了旨意在家中禁足,屢屢違反禁令,便是蔑視聖上!至於是誰將他矇混帶進來的,這就要問信國公府了!”
“宋搬山你休要血口噴人,與我何干!”
陳氏驟然起身,怒不可遏,從臉上看不出一絲心虛。
曹姝年紀小,在娘懷裡嚇得瑟瑟發抖,淚花湧出,她不明白娘為何要跟宋公子爭鋒相對,難道不顧她的婚事了嗎?
岐世子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指著宋搬山,冷笑。
“宋搬山!你敢說,你對我未婚妻沒有絲毫覬覦之心,你敢對天發誓,你不會娶她嗎!”
眾人一片錯愕間,簾子外頭,落下來一個聲音。
“本王可以替宋公子擔保。”
女眷們抬頭望去,文鳳真褪了暗色大氅,一襲白袍玉帶,金絲繡雲邊,面容昳麗,鼻樑格外高挺,眉眼間斂去鋒芒。
世家子們隨在身後,通身貴氣,佩刀琳琅。
女眷們有些微怔,方才他與寧王爭執,手持弓箭,滿身血腥氣,叫人畏懼得不敢看一眼,如今斯斯文文的,倒不像個壞人。
陸稚玉攥緊了指尖,商議婚事的時候,他一直懶洋洋的,心不在焉,聽說遼姐兒的馬跑了,他想也沒想起身追了出去。
那時宋公子正在待客,寧王手受傷了在包紮,只有他一人出去,他是去找遼袖嗎?
陸稚玉原有些失落,可是聽遼袖所言,是宋公子救了她。
看來殿下並沒有認真找她,她略微鬆了口氣。
遼袖出身東川,殿下對東川人恨之入骨,哪怕瞧她生得好看,可是殿下打仗途中,什麼樣的異域美人沒見過呢?
文鳳真淡淡睨了岐世子一眼:“本王可以替宋公子擔保,他與遼姑娘並無私情,不過是旁人捕風捉影,宋公子品行高潔,又怎麼會覬覦你的未婚妻,你口出此言,沒的惹人笑話。”
岐世子手指顫抖:“文鳳真……你!”
他不明白,文鳳真不是與他一樣,厭惡極了宋搬山麼?
文鳳真抬腕飲茶間,眸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她身上。
脊背單薄如紙,束腰攏起,在馬背上一顛一撞的時候,青衫翩躚。
細細的腰肢甚至好看,這樣瘦弱不堪,教人想欺負她時都得注意著點。
沒來由地心煩,腦海中驀然響起少女的抽泣聲。
嬌氣的背影坐在榻前,拽著他纏了繃帶的左手,死命拒絕。
“不喝藥,藥苦……”她想說又不敢說。
夢裡的背影也有主動的時候。
在替人求情時,怯生生地手指觸在他膝頭,按著他的腿,迎上來,只敢親到他下巴,可愛可憐。
他一把拽過腳踝,拍了拍她的臀:“貼緊些。”
“自己餵我。”
可是一低頭,那張臉龐卻蒙上了霧,怎樣都看不清。
遼袖別過眼去,唇瓣、中指間,似乎還殘留著他故意蹭過的觸感。
宋搬山立刻向皇后拱手:“我還有一事稟明,其實這事禮部已經弄清了章程,遼袖與她孃親,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被信國公府族譜除名,信國公府為其定的婚事,自然也是不合乎情理的。”
此話一出,堂內立刻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