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如他所願。
……
雪芽撫著遼袖的背,手足無措地落淚:“姑娘……您到底怎麼了!”
遼袖扯起一絲笑,她慢慢挺直了身子,眼眸柔和堅定。
“我只是更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
已過了掌燈時分,首輔府裡裡外外都是張燈結綵,都是新制的碩大宮燈,大門口足足掛了三十二盞!
照得如同白晝,閃閃熠熠。
拱面屋簷,四角飛簷峻拔,掛著華麗的垂縵,垂縵上繫了大紅絲絛,隨風飄揚。
客人們一過花廳,俱是熱熱鬧鬧的氣氛。
四處張貼了驚豔的剪紙,花格明窗栩栩如生,遠近聞名。
首輔府鮮少這樣鋪張,到處是色彩斑斕的彩繪,一枝一葉別具匠心。
訂親宴幾乎請了滿朝權貴前來。
其中一半攜了請帖,另一半是來攀關係,訊息靈通的,早知道陛下待遼姑娘不一般,擠破頭也要來送禮。
老首輔在門前親自接待寧王殿下。
寧王褪了大氅交與小廝,衝老首輔笑了笑,拱手:“恭賀首輔大人。”
寧王踏進明善堂,一眼瞥見站在中間,被眾賓客環繞的一対良人。
過了今日,他們就會交換文書,禮節已定,只等成婚。
寧王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茶,休想。
他一眼瞥向遠處蟄伏在屋簷上的暗衛,揚起嘴角。
遼袖穿了陛下賞的綢緞,她本就很適合盛裝打扮,同她孃親一樣適合紅裝。
髮髻微挽,將小臉蛋線條襯得更明晰。
華麗繁複的衣裙,濃郁的紅,唇間硃紅,一雙烏瞳漆黑透亮,落在朦朧光影裡,笑得自信。
恍然間,會誤以為她是她孃親懷珠。
令人呼吸微微一滯。
宋公子站在她身旁,身姿清直,待人接物溫和有禮,遊刃有餘,令眾人感到極舒服。
並非圓滑世故,他的笑容總存了真誠。
宋公子人緣極好,內閣和翰林院,以及往日在書院的同僚幾乎都來了。
眾人不由得稱讚:好一対天作之合的璧人,令人豔羨!
同時,客人們推杯遞盞間心照不宣,如此美事,某個晦氣的可千萬別來攪和了。
宋公子微垂眼簾,対遼袖輕聲落了一句:“放心。”
遼袖一愣,隨即嘴角翹起。
不知為何,在宋公子身邊她總會安心。
他雖然外表看著溫潤瘦削,內裡卻具備某種值得依靠的力量,長年累月被人真正愛著滋養出來的自信。
此時華燈璀璨。
文鳳真坐在轎子中,支著下巴,往首輔府過來,抬眸,遙遙一望張燈結綵的喜慶。
今夜,是遼姑娘訂親的日子。
吳衡將腦袋耷拉在衣領,揣著手,畏畏縮縮地念叨。
“老道說了不來,非拉我來,一個妖道一個逆賊,全京城誰歡迎咱們,只恨咱們壞他們的好事,人人恨不得扒筋抽髓,可都等著看您的笑話呢,別怪老道沒提醒您。”
吳衡的破鑼嗓子在風中斷斷續續,嚎了一句。
“這一趟兇險呀!”
馮祥拍了他一巴掌:“胡說,誰準你咒殿下,殿下拿的是遼姐兒送的請帖,正正經經的客人,咱們就是去喝喜酒的。”
進祿連忙笑道:“遼姐兒能嫁得良人,殿下比誰還高興,瞧見沒,殿下叫咱們備的大禮!”
進祿懷裡抱著一個紅酸枝小木匣。
吳衡躺在馬車上:“上回您吐了一口血,還是這麼執迷不悟,這回老道算出你有血光之災,遠遠不止如此簡單,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閉嘴。”文鳳真冷靜地吐字。
距離鑼鼓喧天的長街越近,聽著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文鳳真腦海中漸漸浮現一個人影。
雪粒子紛飛,金鑾殿中,大紅吉服的年輕帝王一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