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現在跟我說規矩。”
“以為有老東西撐你?”
文鳳真冷笑,他明明是個罪人,卻高傲到令人發狂。
他慢慢地走,一頭雪蟒緩緩遊曳,被他那雙琥珀色瞳仁盯上的人,無不冷汗淋漓,心虛至極。
這小畜生不會死前拉幾個人墊背吧?
殿外垂首站了一排高官,在他經過時瑟瑟發抖。
文鳳真一面咬牙切齒,一面拍了拍他們的頭,揶揄嘲弄。
“燕敕王,大將軍,沒有本王拿錢養兵,你們這幫飯桶,就等著被兵變起義生吞活啃。”
文鳳真說的倒是實話。
皇帝問道十年,國庫早就入不敷出。
軍隊的錢糧一天都不能斷,否則容易生譁變,戶部的銀子要拿來支付漕運款項、祭祀修築、水患旱災……
地方軍隊的軍資一再拖欠,若不是淮王再三逼著戶部給錢,徽雪營的錢糧也難以到位。
加上文鳳真額外補貼軍隊。
士兵們都清楚是誰給的飯吃。
李湛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文鳳真笑盈盈的,容顏生動,一邊指著自己的腦子,一邊用手指輕蔑地戳了戳他的胸膛。
“小嘍囉,不動腦子,只靠打,一輩子都是小嘍囉!”
李湛正要動手打他。
皇后看不下去了,冷喝一聲:”好了,趕緊將他送下去!”
皇后滿意至極,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她站起身,對內閣道:“諸位都是陛下信任的顧命大臣,陛下已經龍賓上天,一直未立東宮,也無遺旨,遵守祖宗規矩,應當立寧王為新帝,保固皇圖!”
“本宮希望各位大臣秉持正義,維護朝綱,竭力衷心輔佐!”
皇后很久沒有這樣舒心地笑了。
真是妙手,殺了文鳳真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遼袖只是一個孤女,還不任人拿捏?
遼袖攥緊了手指,臉色恢復了紅潤,她就在等這句話。
少女玉琢般的小臉清瘦了一圈,腰身柔軟欲摧,看起來羸弱可憐,很好欺負的模樣。
雙眸卻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清亮。
所有人都對她投向了憐憫的目光。
陛下生前是不是想將遼袖立為長公主來著。
如今遼袖真是輸大發了。
不僅沒當上長公主,淮王也替她頂罪進水牢,她身後已經空蕩蕩無一人了。
宋公子過來寬言安慰。
“遼姑娘,不怕,我已經將馬車備好了,今夜就可以走,東川那邊的宅子很大,地段乾淨光線好,你會喜歡的,在那裡住一陣,給你放鬆心情也好。”
遼袖輕聲問:“那殿下呢?”
“殿下會死在水牢吧。”
文鳳真曾被關在水牢三年,水牢本就是殿下的陰影。
宋公子神情一滯,溫言道:“連我也救不了他,這是弒君的大罪,你總是擔驚受怕會生病的,等時局平穩了我們再回來。”
遼袖怔怔問:“離開?”
“我為何要離開。”
宋公子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難道遼袖還執迷不悟,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她是姑母的心頭刺,她留在京城就多一日的危險!
姑母是個瘋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遼袖忽然低頭:“宋公子,你弄錯了,該滾出京城的不是我。”
宋公子額頭流了一滴汗。
遼袖忽然站起身,走在白玉階前,聲音清冽,擲地有聲,足以讓殿外的滿朝文武聽見。
“誰說陛下不曾立下遺詔!”
眾人紛紛抬頭望去,遼袖站在長階之上,手裡捧著一個紫檀木匣。
皇帝給她留下的,不僅僅是一封信,還有一卷明黃遺詔,加上一根象徵監國之權的黃龍錫杖。
崔拱一面手中的黃綾揭帖抖開,一面清了清嗓子,務必讓每位大臣都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