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如柱落下,外頭霧濛濛一片,已不見光亮。
飯桌前,楚婈姐妹二人安靜的坐著,各自沉默,直到門外傳來了動靜。
二人同時抬頭,只見兩道身影緩緩步入堂屋。
傅珩依舊是一身藍色錦袍,只相對於之前那件顏色略淡了一些,恰與楚婈此時的淡藍紗裙更相配。
身材修長,面若謫仙,一舉一動無不透著金尊玉貴之氣,那雙清美的眸子裡,比以往多了些鋒芒。
楚婈一眼就能瞧出他不大高興。
她目光輕轉,落在了離桑身上,而後微微一怔。
若她沒記錯,這身衣裳是出自錦繡閣的。
所以,這就是他不高興的緣由?
楚婈的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人,也不知該說他大方還是小氣。
視線再次在離桑身上劃過,楚婈眉頭微斂。
兩次見離桑,他都是一襲白衣,頗有世外高人之感,而今換了紫色寬袖錦袍,似與之前判若兩人。
少了飄渺如風,多了一絲貴氣。
楚婈不動聲色的挪開目光,她總覺得,離桑身上那股尊貴,像是與生俱來的。
她原以為他出身江湖,眼下看來卻不盡然。
楚沅也幾乎在同時垂首。
這人正經起來,倒還有幾分世家子弟的模樣。
方劉氏迎二人坐下後,便吩咐人傳菜。
按理說,離桑為外男,不該與楚婈姐妹同桌,但如今在莊子上,一應從簡,倒不必刻意去講那些個規矩。
且有傅珩這個準姑爺作陪,也不算出格。
傅珩小心且快速的看了眼楚婈,見她神色自若,似乎並無不虞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應該沒生氣吧。
離桑亦是抱著同樣的心態瞥了眼楚沅,見對方面上仍是一貫的溫和,才收回視線。
桌上沒人開口,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離桑摸了摸鼻子,斟酌再三後,道:“剛剛之事是我有錯在先,一應損失我自會承擔。”
傅珩端端坐著,只當沒聽見。
明顯是還在較著勁兒。
楚婈楚沅對視一眼,楚沅才微微頷首輕聲道:“此事離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離桑還欲說什麼,卻見方劉氏帶著下人進屋上菜,他動了動唇,終是閉了嘴。
他壯似無意見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傅珩,無聲嘆了口氣。
此事確實是他魯莽了。
人家是楚府的正經準姑爺,他去跟他打架,不是正為難了嬌花麼。
離桑攏了攏衣袖,頗有幾分不自在,他已多年未穿過這麼繁瑣的袍子了。
他又瞥了眼傅珩,對方依舊目不斜視,面色冷冽,似乎還在生氣。
離桑癟癟嘴,這男人怎這麼小氣。
是他打架打輸了,他擺臭臉做什麼?
方劉氏也察覺出桌上的氣氛不對,忙笑著打圓場:“飯菜已經上齊了,今兒雨天菜容易涼,諸位小姐公子先用飯吧。”
一頓飯各懷心思,但好在也相安無事,幾人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用完了晚飯。
楚沅暗地裡鬆了口氣,她還真怕這二人又打起來了。
“離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待下人撤去碗筷,傅珩才看向離桑,語氣不耐。
在暼到那紫色袍子時,攝政王煩躁更甚,這是她給他買的,怎麼到頭來就便宜了這個人。
他都還沒有穿過!
憑什麼就給了他!
攝政王一陣氣悶,又不好發作,最後乾脆不去看,眼不見為淨。
要不是看在他曾有恩於楚大小姐,這身衣裳他想都別想!
離桑瞥了眼外頭的瓢潑大雨,搖搖頭。
這天老爺也不知是在成全他還是在為難他。
與其留在這兒招人嫌,還不如出去淋雨來的痛快,但是眼下卻不是該離開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