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能殺了自己呢?
他是北荒第一藥師,亦是這個世界最頂級的醫者,甚至他可以治好十公主的病……
“蕊蕊不需要你去救她。”葉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漸漸變得黯淡的雙眼,“我也不信你。”
醫術高明之人想要對患者動手腳實在太容易,她從來沒想過要讓姬臨清去救治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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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臨清知道自己死了,被興國九公主殺死的。
但他發現,自己好像又復活了。
只是復活後的情況有些不太對。
看著前方人來人往的街道,明明很熟悉,卻又如此的陌生。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雙手,這雙手白晳秀頎,骨節分明,也是自己的手,好像他復活後,依然是自己的身體。
可是,他為什麼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沒等姬臨清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復活時,突然一群人朝他簇擁而來。
“哎喲,我的姬姑娘喲,你怎麼會在這裡?就要上花轎,你竟然還沒有換嫁衣,趕緊的……”
魁梧的媒婆像拎小雞崽似的將他拎起來,不容分說就扒掉他身上的衣服,將一件俗不可耐、布料粗糙的衣服套在他身上。
作為北荒府的第一藥師,姬臨清何時穿過這般粗糙的衣服?
更讓他憤怒的是,對方竟然稱他為“姬姑娘”,明明他是個男人。
正要發怒,姬臨清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媒婆的對手,高大魁梧的媒婆操著比男人還要粗獷的大嗓門,吆喝著女人出嫁後的三從四德。
姬臨清不耐煩地抬頭看過去,發現這媒婆壓根兒就不是女人,而是個男人。
他生氣地道:“放肆,我堂堂一個男人,怎麼能嫁人?”
魁梧的男媒婆呵呵一笑,“哎喲,我的姬姑娘,你這是高興傻了嗎?你明明就是姑娘家啊,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呢,你即將要嫁給北荒府主,高不高興?”
姬臨清:“……”
經男媒婆提醒,姬臨清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剛才覺得那些街道熟悉,因為正是北荒府的府都。
至於陌生,則是因為它又和府都有些區別,街上的人看起來太過虛幻。
姬臨清終於被塞進花轎。
他當然不想被當成女人般逼著嫁人,就算嫁的是北荒府主也是一樣,可不管是男媒婆還是扛轎的侍衛,每一個都是高大威猛,足以鎮壓他。
最後姬臨清被押進新房。
然後,他連新婚丈夫是哪位都沒見到,就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投入地牢,被處以重刑。
一個看不清楚面孔的人將他的身體解剖,一邊用刀刮下他的肉、割開他的經脈,一邊讚歎地說:“你的自愈能力真的很強,是最完美的實驗品,我一定要找出你的自愈之體的原因,拯救更多化形的妖族……”
姬臨清疼得渾身發顫,聽到這話時,身體又是一震,瞪大了雙眼。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他現在應該是興國九公主的身份,而正在解剖他身體的,正是原來的自己。
他張嘴想說什麼,卻因為舌頭被割掉,無法出聲,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痛苦而破碎。
原來變成一個普通人,被解剖身體是這麼的疼……
原來人的意志,真的能在極度的痛苦中毀滅、消失。
原來……
在姬臨清的心臟被“自己”取出來時,他最終還是死了。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站在北荒府的街頭,周圍人來人往,彷彿看不到他,虛幻地熱鬧著。
“哎喲,我的姬姑娘喲……”
聽到這粗獷的男聲,姬臨清遲鈍地看過去,見到熟悉的男媒婆。
男媒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將他拎起,不容分說地扒掉他的衣服,為他套上那件粗糙又俗不可耐的嫁衣,將他塞進花轎……
姬臨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一個死亡的怪圈。
他以九公主的身份經歷出嫁、下獄、經歷刑獄,最後被取出心臟而死。
每次死亡後,他都會復活。
但在復活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虛弱,似乎是靈魂的力量在每一次死亡過程中被削弱,如此下去,他的魂魄都將不復存在。
姬臨清終於害怕。
如果連魂魄都死了,那還剩下什麼?
然而不管他如此掙扎,如何反抗,結果似乎都一樣,不是被男媒婆扭上花轎,就是被“自己”取出心臟……
如果世間有地獄,那麼這裡便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