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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如說完,劉夫人亦將她攬在懷裡嘆道:“正是如此。你若是個男兒,就該出將入相的。如今既是女兒身,將來也能尊貴如班蔡樊姬,實乃柳家之福啊!”

柳意如得了劉夫人誇讚,心裡高興,面上的笑容愈發甜美了幾分。她看向柳意之,想著柳意之這會子該豔羨她了,橫豎也有柳意之比不過她的時候兒。哪裡曉得柳意之半點都沒看她,只和柳璟兩個耍子,還纏著柳璟得了空去給她買前兒柳璟在外頭給她買回來的酥油泡螺。

柳意如心下頓時又不是滋味兒了。這廂劉夫人在柳意如看向柳意之的空當兒,就對春香道:“將才出門時我讓你帶著時新的髮釵拿上來,讓她們姐妹一人挑一對兒戴去。”

三人聽見說是時新的髮釵,曉得必定是漂亮的,都極高興。柳璟在一旁兒見柳意之笑得高興,心下就有些不像意來:“我倒要看看,什麼釵子就這麼好,讓你們都這般喜歡。”

柳意之聞言忙抓住了柳璟的袖子輕聲道:“我匣子裡最好看的簪子和釵子,都是大哥送的。在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得上大哥送把我的物件兒了。”

柳璟心下將將高興了,柳意之又補了句:“不要忘了我的酥油泡螺啊。”

柳璟面色灰了一灰:感情就是為了那酥油泡螺才說了這許多好聽的話兒……

這廂釵子分過之後,劉夫人便離了綠玉館回去料理府中一應大小事務,柳意妍、柳意如、柳璟三人皆已離開,只叫柳意之自家一個人想想,該如何去和那今日將將才來的西席先生說這個事兒。

柳意之皺起了一張臉,那白衣先生看上去甚是熟悉,其風度極像是此前她夢中那個盤腿坐下竹下撫琴的人。莫不是他們前世有甚淵源?想到這處柳意之紅了臉恨不得啐自己一口:甚麼淵源!若當時是有淵源的,也不會再他將將來的這天出了這個事兒。

這玉佩她是不要呢還是不要呢還是不要呢?當時是不要了。柳意之心下打定了主意,就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想到公儀簡極有可能已經聽說了此事,柳意之有些坐不住了,便閒夢去打聽了公儀簡的住處,再讓繡春去廚下吩咐廚下炸了幾個大大的螃蟹裝了盤、又備上了一壺美酒,將這些裝在食盒裡讓繡春提著和她一道兒往公儀簡現下下榻的綠卿小苑去。

二人一路穿花扶柳地往綠卿小苑去,繡春一路上就沒話找話兒地和柳意之說,柳意之在外頭並不十分孩氣,只是安安靜靜的模樣,便是繡春說了什麼好笑的好玩的,她也只抿唇一笑而已。

不多時,二人便到了綠卿小苑。經院門處守著的小童進去通報了,門方被那小童開啟。隨著推開的院門,入目的便是一籠極有風骨的翠竹。竹下有一塊兒青石板,身著白袍的如玉公子正盤腿坐在上面。他的面前擺著一張矮几,矮几上邊兒一套紅泥茶具,矮几腿兒邊一個燒得正旺的紅泥小火爐。

柳意之見狀被此情此景美得停住了腳步,眼前的人和物兒像是一幅畫兒一般。她唇邊略微含笑:先生他,正在烹茶。

作者有話要說:

☆、情趣

她就靜靜地站在門口,有些害怕因為她而擾了此情此景。公儀簡抬眼間見門口立著一個梳著雙鬟髻穿一身兒煙青色衣裙的女童站在門口愣怔怔地看向院內,便揚唇微微一笑道:“既然來到此處,如何不進來?”

那一笑和煦溫暖,如春風一般吹入她的心底。

柳意之赧然一笑道:“恐擾了先生雅興,故不敢貿然相擾。”公儀簡雖好看,也是她的先生,到底是今日才見的,不大熟悉。本著尊師重道的緣故,她也不能把這裡當成綠玉館把公儀簡當成柳璟一般胡鬧。

不點而朱的唇輕輕開合,公儀簡溫潤的嗓音平靜中帶著些超脫之意,語調淡淡的:“雅興之雅,不過是在世人看來。別人看著煮茶是雅,唯有煮茶之人才曉得,不過是因愛喝茶才去煮它。指不定煮茶之人還嫌麻煩,又哪裡來的雅?”

“先生說的是,是我孤陋寡聞,讓先生見笑。”柳意之羞紅了臉,曉得自家學識淺薄,不敢賣弄,只垂下了頭。

先生臉上的笑容是平靜的,不帶半分情緒。曾有人說,只有克己的人或是無慾無求的人才會有這般的笑容。這種笑,讓她感覺到舒適、放鬆,不像她的父親柳明源,在對著她們小輩的時候總是繃著臉,即便是觀竹賞花烹茶煮酒之時,也自帶一股子威嚴,氣勢之凜冽直讓人渾身緊繃繃的,唯恐出一點差錯。

他雖身有清貴之氣,卻不帶半分氣勢凌人,也不曾居高臨下地審視她。柳意之垂下頭之後,便未再聽見公儀簡說話。而公儀簡的小廝則從屋裡拿了坐具出來,放在小几之側。待妥當之後,他方才不卑不亢地對柳意之道:“請大姑娘這邊坐。”

柳意之坐下後,小廝便接下了繡春手上的食盒,將裡頭的大閘蟹並柳意之帶來的杏花汾擺在几上。繡春本是要站在柳意之身後伺候的,但小廝將將把東西擺好,公儀簡平靜而溫潤的嗓音便又不鹹不淡地響起:“千山。”

千山正是小廝的名字。他應了聲“是”,便對繡春道:“姐姐這邊請。”

繡春看了看公儀簡,又看了看柳意之,有些拿不定主意。柳意之便微微點了點頭,她方隨著千山一道兒走向別處去。

柳意之本意是想要和公儀簡說玉佩之事,然此時公儀簡一句話也不曾說,她也有些不大好開口。不過是一塊玉佩,這般就來說這個事,顯得她極小家子氣。但若不說,老太太那邊定然會愈發看不上她,每日裡去老太太房裡晨昏定省即便有柳璟柳意妍柳意如替她說話她也不會好過。更何況,這宅子裡的人個個都別有心機,人心都隔著肚皮,誰打的什麼主意她一個小孩兒家一時間也難以輕易看清,如此……

紅泥小火爐中沸水翻滾,公儀簡和柳意之皆盤腿而坐。盛大閘蟹的瑪瑙盤子旁邊兒,是茶具、茶葉。見公儀簡未去擺弄這些,柳意之不曉得他的用意,有些納悶。她想了想,再不明白也沒有張口就問的道理,那太過無禮。

柳意之藉著現有的用具,舀了些沸水將酒杯燙了燙,方為公儀簡斟上。公儀簡身形不動,雙手分開,自然地落在左右兩邊的膝上,清眸湛湛,卻不發一語。

柳意之有些不曉得公儀簡的意思。公儀簡看上去年紀不大,分明還是一個少年的模樣。可他的舉手投足除開天生自帶的那股子貴氣,更如風雅的名士一般高潔不俗,渾然不像是他看上去的那般年紀。

故而柳意之私以為,先生雖說看著年輕,但其年紀卻不像是她所看到的這般。畢竟,她們曾經的先生教導過,看人,不能以貌取人。有些看上去溫和無害的人,指不定就會在你毫無防備之時溫溫柔柔卻動作狠厲地捅你一刀,但也可能那人和看上去的面相一樣,確然溫和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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