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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儀簡轉頭看柳意之,柳意之方才不甚好意思地低了頭,低聲道:“子持多謝先生。”

公儀簡見柳意之此時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兒,越發覺著她可憐見兒的,便彎了彎他的窄腰摸柳意之的頭:“不過是舉手之勞,莫放在心上。”

說完便抬腳出去,沐浴更衣去了。這廂公儀簡將將沐完了浴又更好了衣,方才和千山道:“你去綠玉館和子持的丫鬟將她平常的衣物都搬過來罷。”

千山有些驚恐,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公儀簡:“公子,咱麼不是向來不管別人家的閒事麼?公子往日裡不是說有些大家子裡的事沾了就不好脫身麼?”

公儀簡理好衣物,淡淡道:“叫你去就去,小姑娘家都沒你磨嘰。”

千山受到了打擊,扶著心口桑心地去了。公儀簡則理了理衣裳,去了定國公柳明源日常所在的屋子。

彼時柳明源正在庭院裡一邊兒小酌一邊兒賞花,時不時地還吟兩句詩,甚是風雅。然而他吟得最多也最喜歡的,卻是蘇軾的《江城子》。公儀簡在去柳明源常待的院子的路上時,柳明源就坐在一叢花前的石桌邊兒嗟嘆了一聲,聲情並茂抑揚頓挫還帶著些兒哀慼地吟了起來: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一時之間唸到動情之處,柳明源雙目中便隱隱地含了些淚。他又為自家傾了一杯酒,舉杯將酒盡數灌入口中又傷情道:“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阿限,阿限,自你去後,連一次都不曾來過我夢裡。你可是還在怨我?”

如今離孟限死去,已經四年。柳明源卻仍舊清清楚楚地記得孟限溫柔姣好的面容。那時候她就立在那花叢中對他回眸一笑,他便曉得自己在劫難逃了。可是,阿限,你為何離我去得那般早?就是我犯了那幾次錯兒,你也……

如今徒留傷悲,卻無處再去尋那佳人了。他趴在了桌上,想起曾經和孟限在一處鴛鴦交頸相濡以沫的時候,想起了孟限口中的芬芳,想起了孟限和他在一處時嬌羞卻又大膽地摟著他的脖頸埋在他的肩窩欲語還休的時候,想起她嬌喘微微芙蓉泣露的時候,想起一朝直搗幽微地時她咬緊了牙卻忍不住輕聲喚她夫君的時候,響起了她不住地迎合她緊裹他和他一道兒登上巫山弄完雨雲後香汗細細的的時候。

往事歷歷在目,當時的甜蜜鑄就了此時的悲傷。當時,當時他怎麼就鬼迷心竅地還有心思去納妾去和妾室行夫妻之事呢?想起孟限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中滿是傷情的模樣兒,柳明源的心抽痛著。他愛著她,卻傷了她。此憾,已無法彌補。

就在柳明源沉浸在往事中無法自拔之時,柳明源房裡的丫鬟芙蓉便伸手將倒下的酒杯扶起,一雙柔胰輕輕地扶住了柳明源的肩,學著往日裡她曾聽到過的孟限的語氣道:“往事不可追,過去的,便讓它過去罷。”

芙蓉如今正好當齡,乃是二九年華的妙女子。她的身上香氣冉冉,明眸中滿是善解人意。朱唇微啟時露出內鮮皓齒。

語音將落,柳明源就一把拉住了芙蓉的手,順勢一拉攬住她的柳腰將她帶入懷中。他雙手緊緊地將她箍住,臉埋在她的柔軟之處,眼中的淚溼透了衣衫浸入了肌膚:“阿限,阿限,我心悅你之甚,莫要丟下我一個人。”

芙蓉雙手撫摸著柳明源的脊背:“老爺,你喝多了。”

“不,我沒喝多。阿限,阿限……”他閉著雙眼,抬起臉就去湊芙蓉的唇,芙蓉雙唇微啟,任他的唇舌長驅直入,雙手卻輕輕地按在他的胸膛上推拒著。

“老爺,不要這樣……唔……”

因著芙蓉的推拒,柳明源的氣力越發大了一分。他說:“阿限,不要拒絕我。”

隨即起身,雙手將芙蓉一提,手一揮,桌上的酒盞盡數落地,噼噼啪啪的響聲更加繃緊了人的心絃。當石桌微涼的觸感從身下傳來之時,芙蓉雙手攬住了柳明源的肩,渾身痠軟的她雙眼含淚顫巍巍地倚著柳明源,溫熱的吻印在了柳明源的下巴上。

一個是思量亡妻的傷心人,一個是巴望主子的有心人。綠玉紅香盡不了芬芳,乾柴烈火需不著油澆。絲縷紗裙堆不住瓷白如玉,衣結帛帶禁不住溫軟紅顏。一個臉上爬滿了紅霞,一個俊容溢位了薄汗。衣衫散亂於塵埃兮嬌花盛放,直裰微皺於雙股兮來往不住。說不得是什麼年月,記不得什麼舊人。羞得日頭躲進了雲層,喜得鴛鴦細喘微微。止不住的言語,難享盡的歡樂。

當公儀簡走到院子外頭,讓柳明源府裡的小廝去通傳一聲之時,裡頭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些奇怪。公儀簡覺著奇怪之餘也沒多想,小廝見是公儀簡也不敢怠慢,連忙就去通傳。

當他轉過一道兒插屏走進了曲折的小徑後,看到芙蓉正跪在老爺身前,而老爺衣冠楚楚站得筆直,只是雙手正按著芙蓉的頭。他的臉紅了一紅,喉嚨緊了一緊,也不敢就去打擾,等到裡頭完事兒了方才通傳。

公儀簡在外頭略略地等了些時候兒,小廝方才出來。他臉上微紅,含笑殷勤地對著公儀簡行了個禮為公儀簡引路道:“公儀先生這邊兒請。我們老爺適才在午歇,還得有個片刻功夫才得出來,怠慢了先生,先生莫怪。”

公儀簡只點頭含笑不語。心中卻越發覺著奇怪。突然他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些什麼,便嘆了口氣,越發覺著柳意之可憐起來。

等到柳明源清容華貴地出來對著公儀簡拱手說話兒時,公儀簡方才面不改色地站起了身回禮。

“先生造訪,蔽舍蓬蓽生輝。”說過了這句話而,柳明源又拿別話來寒暄了會子,二人方才說到正題。

公儀簡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和柳明源這等威嚴慣了的人坐在一處,氣度也不曾低了半分,反倒越發顯得文采風流姿容無雙。

他說:“我此次前來,是為令千金之事。先前源公說子持命途多舛,讓我給她取字壓一壓命格,我只道是隻取個字,往後她必定是自有造化的。今日我又仔細看了看她的面相和命格,卻是大凶之兆。子持為人敏感細膩,心中難免鬱結難抒,且她心性內斂,不願與旁人說話,若不潛心修行摒除雜念,只怕難過及笄之年。”

☆、花明

公儀簡這話著實是個句實話。自從柳意之那一倒不起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但她除開略微好轉了些個之外,倒比往常更柔弱了些個。就是常人叫她“病西施”也是半點不誇張的。

柳明源心中仍舊念著孟限,故而在柳意之生病之後也去看過她,那般瘦瘦小小又柔柔弱弱的模樣兒,看著著實叫人高興不起來。原本聖上降旨,要在柳府旁邊兒闢出個小院兒來當書院,讓皇家子弟皆去上學,柳家子女也得了特許進去,為的就是讓公儀簡也能去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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