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內,屍天清柴刀如風,劈柴飛速,不消片刻就堆起了小山般的柴火,然後便開始洗菜切肉,準備午飯,偶有空閒,時不時瞄一眼外院;
外院中央,文京墨衣正冠正端坐桌後,正在一一接待前來諮詢的大爺大媽大叔大嬸,態度溫和有禮,令人如沐春風。
午時薰風浸飯香,眾人飲興闌,雲浪淺,笑語朗。
四人圍坐葡萄架下,品嚐著屍天清的手藝,撲鼻香氣順著暖風飄到院外,引得牆外一眾路人駐足聞香,垂涎三尺。
未時漸覺風光好,鬧街歇,夏蟬吵,軟軟昏睡晚。
午後悠閒時光,顧桑嫂回屋歇息,文京墨靠在葡萄架下腦袋一點一點打盹,郝瑟趴在樹蔭下睡的昏天暗地,屍天清在一旁撐著腦袋閉目養神,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給郝瑟打扇。
酉時沙籠淡煙斜,華燈初,眾人歡,笑語繞天涯。
晚膳時,文京墨將這一整日的助託進項皆交給郝瑟審閱,立即換來郝瑟的大加讚賞,滿臉笑意盎然;屍天清不停給郝瑟佈菜,時不時用餘光看一眼郝瑟的笑臉,嘴角掛起溫柔弧度,顧桑嫂看著眼前的三個小輩,嘴角含笑。
戌時雲淡霜天淺,月華收,皓月嬋娟,夜清寒。
晚飯之後,顧桑嫂早已回屋歇息,唯留三人坐在葡萄架下納涼。
郝瑟悠閒靠在葡架下,翻著膝蓋上的賬冊,一個勁兒的呵呵傻笑。
“嘿嘿嘿,老子如今也是存款兩千六百三十七兩的富豪啦,嘿嘿嘿——”
詭異的笑聲幽幽迴盪在半空中,聽得身側兩人神色各異。
屍天清看著郝瑟的傻笑笑臉,一雙眸子微微彎起。
文京墨則是慢條斯理品著涼茶,無奈搖頭:“郝兄,這些不過是蠅頭小利……”
“這可不是什麼蠅頭小利,這是鉅款啊鉅款!”
郝瑟捧著賬冊,三白眼亮的仿若一雙千瓦的大燈泡:“待過幾日老子給顧老闆尋到新夥計,咱們就去城裡挑個風水寶地置買一座小院,掛牌單幹,三人齊心合力開展助人委託的買賣,有了咱們這兩個月的口碑基礎,以後的生意定能蒸蒸日上財源廣進萬事亨通!”
屍天清和文京墨同時轉目望向郝瑟。
但見郝瑟雙目澄亮如星,滿面放光,執手大開,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開始暢想未來:
“咱們的院子裡,要有三間大大的廂房,每一間都坐北朝南,陽光普照;要有一間明亮寬敞的大廚房,讓屍兄每天給我們做天下最美味的珍岫佳餚;肯定要有一座綠草如茵繁花似錦的後園,屍兄可以在美美的園子裡練美美的劍法,——對了,還要有一座紅柱碧瓦掛著輕紗的涼亭,天氣好的時候,文書生就可以在涼亭裡寫字讀書算賬——嘿嘿嘿,池塘邊樹蔭下,絕對要設一個寬大舒服的特大號躺椅,以後老子就天天躺在上面曬太陽——嘿嘿嘿……”
郝瑟歡快跳躍聲線中,屍天清眸光如清泉,溫軟閃動,文京墨鹿眼微眯,嘴角不覺上揚。
郝瑟雙手大張,遙望深邃夜空,深吸一口氣,仰首提聲:“等我們賺夠了銀子,就買一個超級舒服的馬車出門旅遊,遊歷天下名山大川,領略各地風土人情,尋訪奇人異事文人墨客,看遍錦繡河山,御風萬里,暢遊九州——”
皎皎星喝灑光如銀,屍天清抬頭遠目夜空,劉海隨著夜風緩緩飛起,顯出絕美容顏,清眸中,流光湧動,喉結輕滑,輕聲“嗯”了一聲。
文京墨抬眸望空,玉面輕笑如溫玉,輕輕點了點頭。
墨色夜風拂過,三人衣袂飄飛如羽,繁茂葡葉颯颯震響,這一瞬寧逸,更比一世相守——
遠處,隱隱飄來嫋嫋花香,芬芳撲鼻,和著溫軟夜風,燻得人昏昏欲睡。
郝瑟不覺打了一個哈欠,視線中的黑色天空漸漸扭曲,仿若一個巨大的螺旋漩渦,將自己的魂魄都吸了進去。
好睏啊……老子先睡一會……
“嘩啦!”
突然,一杯涼水豁然頭頂澆下,頓將郝瑟澆醒。
“阿瑟,千竹兄,醒醒!”
凌厲啞音中,郝瑟豁然甩頭睜眼,一臉驚詫瞪著眼前的黑衣黃面青年。
夜色中,屍天清甩手拋飛手中的茶壺,右手緊攥劍柄,身姿緊繃,面色沉凝,目光如電,冷掃八方。
郝瑟一個激靈,豁然跳出一步,一旁的文京墨也一個打挺蹦了起來,二人齊齊站在屍天清身側,定目四望。
夜靜風停,死寂空凝。
凝滯空氣中,適才那股花香愈發濃烈,詭異縈繞,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粉色霧氣,仿若令人置身魔障。
“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屍天清啞音凝聲貫出,激盪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