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燭神醫說了,塗完之後,要晾乾才能束髮。”
“哦哦!”
伍予知安分坐在椅子上,頭皮發癢,目光亂瞄,最後,定在左側偏上位置,正好是某人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胸/部。
伍予知兩眼發直,咕咚吞下口水。
許花姑手下動作一停:“伍予知,你在看哪兒?”
“看胸……不是!我什麼都沒看見!”
“伍予知,你找死!”
“嗷!”
夜色沉,烏雲密,暑熱難耐,大雨將至。
沉沉水汽仿若被凝重夜色壓得不堪重負,隨時會傾瀉而下。
迎仙客棧內,白帳高挑,素蠟搖光,一眾弟子跪在靈堂之前,垂淚燒紙。
“你說總鏢頭就這麼死了,以後咱們福源鏢局該怎麼辦啊?”
“唉,以後的事兒,誰說的上呢。說實話,這幾年,咱們鏢局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若不是靠總鏢頭撐著,恐怕早就倒了。”
“不過說起來,你們覺不覺的奇怪啊,每次在鏢局撐不下去的時候,總鏢頭總能接到報酬奇高的鏢,可保的卻都是些稀鬆平常的玩意兒。”
“總鏢頭不是說了嗎,那是他以前的老交情,給的人情錢。”
“那這總鏢頭的老交情可太仗義了,每次出手都是上萬兩,對了,上個月總鏢頭喝醉了還跟我說,這次武林大會之後,咱們能接到一樁大買賣,能賺十萬兩呢!”
“十萬兩?!怎麼可能?這年頭,錢是去得容易來得難,哪有說來就來的?”
“誰說不是呢,朝廷那幫走狗,屁事不做,天天來要錢,走鏢路上關卡卡要又那麼多,賺的錢還不夠塞這幫狗肚子的!”
“天興鏢局那邊也是不行了,總鏢頭應白三年前得了怪病一直不見好,全靠手下幾個鏢師撐著。”
“聽說前幾個月他們去雲隱門請醫仙治病,誰知道,雲隱門又出了事,一夕之間,連個屁都沒留下。”
“唉,多事之秋啊——”
“如今三大鏢局,也就四方鏢局混的還不錯。”
“舞江嵐啊,那可沒法比,人家和斂風樓的關係可不一般,天天和舒樓主同進同出,大家都說,舞江嵐就是下一代的樓主夫人。”
“誒?可是我看舞江嵐似乎對鬼算書生頗有情誼。”
“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能和堂堂斂風樓樓主相比?!”
“話可不能這麼說,鬼算書生雖然不會武功,可他身邊的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別的不說,就說那九天殺仙屍天清,那長相,那劍法,放眼江湖,能有幾人?!”
“哐!”
幾人正聊得興起,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但見二啞站在門外,直直瞪著這邊,手裡火盆摔到地上,紙灰灑了一地。
“二啞!”
“沒事吧,沒燙到吧?”
眾人忙圍了過去。
二啞連連搖頭,迅速將地面收拾乾淨退了出去。
幾人對視一眼,同時嘆氣。
“這二啞也是個可憐人啊。”
“若不是總鏢頭在路上救他回來,怕是早就死了——”
“如今總鏢頭死了,整個鏢局最傷心的人,怕就是他了。”
“可是他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啊。”
“你知道個屁,這就叫哀莫大於心死,那是哭不出來了。”
“可憐啊……”
鏢師竊竊私語聲中,二啞慢慢沿著牆邊走到柴房外,放下火盆,坐在柴剁上,愣愣發起呆來。
空氣炙悶,溼氣愈來愈濃,終於凝聚成形,噼裡啪啦落了下來,在天地間遮上了一層厚厚的水簾。
夜,愈發的黑,雨,愈發的濃。
突然,二啞一個激靈,慢慢站起身,死死盯著水簾中濃重粘稠的夜色,身體微微發顫。
水幕之中,慢慢顯現出一道人影,黑衣黑靴,硃砂佛面,手中鋼刃泛出藍瑩寒光,仿若從地獄爬出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