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全身隱隱發抖,吸氣呼氣數次,才慢慢蹲下身,定定看著屍天清。
眼前的絕美青年,絕容蒼白,眼角赤紅,緊閉長睫劇顫,口齒喃喃不停,至始至終只重複三個字:“對不起……”
心頭猶如被挖去一塊肉,血淋淋的疼。
郝瑟狠一閉眼,吸了口氣,睜眼再看黃二壯:“二壯,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前不願與我們相認,是不是因為——你認為是尹天清害了越嗇寨,是尹天清害了你?”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郝瑟你在說什麼?!”熾陌勃然大怒。
“回答我。”郝瑟雙目如火,灼灼瞪著黃二壯。
黃二壯雙瞳赤紅如血,抓住郝瑟胳膊拼命搖頭,淚光震盪。
郝瑟定定看著黃二壯雙眼良久,才點了點頭,聲音微顫:“是,我知道了。”
說著,就拽著黃二壯一起坐到了屍天清對面。
熾陌一驚,正要去攔,卻被文京墨和流曦拽住。
“屍天清,下面的話,是黃二壯要告訴你的,你聽仔細了——”郝瑟將黃二壯手掌覆在屍天清手臂,一字一頓道,“你不用說對不起,越嗇寨的兄弟不會怪你,我也不會怪你,這不是尹天清的的錯,更不是屍天清的錯。”
眾人數目猝然繃圓,驚色各異。
燈下,黃二壯抹淚,拼命點頭,屍天清薄唇微微發抖。
郝瑟長吸一口氣,扭頭看向黃二壯:“黃二壯,下面是越嗇寨郝軍師要跟你說的話,你也聽仔細了——你未能抓到那個往生盟的殺手,不是你的錯,你沒能查到福源鏢局和往生盟的關係,不是你的錯,越嗇寨的兄弟不會怪你,屍天清不會怪你,我不會怪你,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們,更不用躲著我們!”
黃二壯雙眼暴突,怔怔看著郝瑟半晌,眼中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狂流奔湧,整個人匍匐趴地,無聲嚎哭,仿若要將深藏三年的淚水都流出來。
屍天清長睫劇顫,眼角猩紅化作純色水光,無聲逝去。
身後運功的舒珞睜眼,撤離掌心。
眾人這才長長送了一口氣。
郝瑟神色微緩,抖袍起身,負手立於門前。
屋外,墨雲沉沉,夜雨傾盆,雨水冷黏髮絲,點點滴落眼睫,將一雙眼瞳洗得灼亮迫人。
大雨潑蓋,溼氣騰雲。
岳陽鎮城門之外,郝瑟一行持傘排立。
官道旁,馬車樸素,雙馬待駕,車伕身披蓑衣,滿臉絡腮鬍,正是孟三石。
“郝軍師、屍教頭,還有諸位,不必送了。”孟三石抱拳道。
“地圖可收好了?”文京墨問道。
“放心。”孟三石拍胸口。
“若是尋不到地方,可去樂安鎮仙人居請斂風樓風竹信與我等聯絡。”舒珞道。
“多謝舒樓主!”孟三石鄭重抱拳,將目光投向郝瑟和屍天清,微微一笑:“放心,屍教頭的殤魂蠱都能解,二壯的也一定沒問題。”
郝瑟扯了扯嘴角,沒能笑出來。
屍天清看了馬車一眼,頓了頓:“若是黃兄弟選寒潭拔蠱之法,可能有些疼……”
“屍教頭說有些疼,那定是很疼了。”孟三石苦笑。
“不必擔心這個了。”南燭撩起車簾鑽出車廂,“此人殤魂蠱兩年前就已入二重蠱毒,精血被吸食大半,因此體態迅速衰老,若還想以外寒內火之法徹底拔除蠱毒,根本就是找死。”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當真不行?”屍天清蹙眉。
“屍大哥,天底下能忍過那種蝕骨鑽心之痛的人,除了你,我還真沒見過。” 南燭嘆氣,“更何況,此人體弱非常,最好莫要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