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深吸一口氣,高擎聖旨,跨入門檻:“聖旨到,管仲文接旨——誒?!”
大堂內的場景頓將杜安的聲音給噎了回去。
只見這大堂之內,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卷軸書信、戶籍名冊,高壘如山,將整座大堂遮得幾乎不見天日,大堂正中有兩個人正席地而坐,正埋頭研究一副地圖,聽到有人進來,其中一人抬起了頭,微微一笑:“原來是杜大人到了。”
眉目清朗,小臉染塵,紅絲布眼,竟然是——
“太、太太太子殿下?!”杜安眼珠子幾乎脫眶。
“什麼?太子殿下?!”師爺驚叫。
“喊什麼喊,吵死了!”另一人不耐煩抬頭,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謙謙書生。
“這、這這這,太子殿下,您,您怎麼在、在在此處?”杜安還在懵逼狀態。
“杜大人過來坐吧,我還有要事與你商議。”朱佑樘示意。
“是、是是是!”杜安哆裡哆嗦坐到了朱佑樘右後方,吞了吞口水,“太子殿下,您怎麼在這裡,管仲文管大人呢?”
“稍等。”朱佑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看向文京墨,“文大哥,您繼續說。”
文京墨點頭,手裡噼裡啪啦打起了算盤:“小生仔細算過了,若是按現在米糧的消耗速度,只能再撐七日時間。”
“七日——”朱佑樘蹙眉,轉目看向杜安,“杜大人,餘下的賑糧何時能到?”
“這、這個大約還有七八日吧——”杜安抹汗,“下官先行一步,米糧是由戶部派人押送,具體的時間下官這個……”
杜安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對面的少年太子正用一種平靜無波的目光看著自己,明明沒有任何苛責之言,但就是有一種凌厲的威懾力,壓得杜安幾乎喘不過氣來。
“太子殿下贖罪,我這就派人去探——”杜安跪地叩首。
“不用了,舒某查過了,後續的賑糧還有十日方能到。”一個身穿藕白長衫的溫潤公子走入大堂,撩袍坐在了文京墨身側。
“十日……”朱佑樘蹙眉。
“若是這七日,每人每日發放米糧減少半鬥,或許可以撐一撐。”文京墨噼裡啪啦又是一頓撥算盤,又搖了搖頭,“還是有三百石的缺口。”
“管仲武的糧倉可都查過了?”朱佑樘問道。
“所有的管氏糧店都翻了一遍。”文京墨搖頭。
“不,還有一處,城郊十五里管仲武的私私倉。”舒珞搖著扇子道。
“好啊,等會吃了午飯,我們就去查!”郝瑟一陣風似的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屍天清。
“這誰啊?”郝瑟指著杜安問道。
“欽差大人。”文京墨沒好氣道。
“哎呦我去,姍姍來遲啊。”郝瑟挑眉,瞄了一眼杜安懷裡的聖旨,“這是要給管仲文的聖旨吧?”
這一說,杜安方才如夢初醒,忙呼道:“管仲文、管大人呢,為何還不出來接旨?!”
“他啊,出不來了!”郝瑟冷笑一聲,“杜大人若想宣旨,可以去大牢裡去宣。”
“大、大牢?!”杜安猛然跳起身,“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私自囚禁朝廷命官?!”
“我。”朱佑樘抬眼。
杜安頓如被掐住脖子的死公雞,半晌才擠出半句:“太子殿下……”
“管仲文隱瞞災情,屠殺災民,勾結萬貴妃,買賣人命,謀害太子,樁樁件件,皆是誅九族的死罪!”文京墨慢悠悠道。
杜安下巴掉下一個滑扣,呆呆看向朱佑樘:“謀、謀害太子?!”
朱佑樘神色不動,從懷裡掏出一本奏摺遞給杜安:“管仲文、管仲文兄弟的罪行都詳細寫在奏摺之內,還請杜大人上稟。”
杜安翻開奏摺掃了一眼,面色唰一下變得慘白:“這、這奏摺上是下、下官的名字?!”
“奏摺都給杜大人寫好了,太子殿下真是體恤下屬啊。”郝瑟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