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發現那金虔,打從一露面就哭喪著臉,還萬分悔恨地喃喃道:“古語說的好啊: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難道是咱的和平日子過久了,所以才忘了這隻貓兒是不好惹的?可咱也沒做什麼啊,只不過讓這隻貓兒在別人的鋪子前站一站,頂多就算個‘美貓計’,不算犯法吧,但這也是為了咱開封府全體員工的福利著想,情有可原啊……”

鄭小柳不由無奈搖頭,長嘆一口氣。

這金虔稀奇古怪的舉動,自己這個同屋之人已是見怪不怪。不過他居然能將展大人也惹惱了,看來的確有幾分本事。

晚膳之時,皂班的徐班頭是對金虔讚不絕口,大誇金虔購貨有術,竟用不到世面上五成的價格就將買回了上好水果生蔬。可那金虔也是奇怪,若是平日,定然會大大邀功一番,可今日卻不知為何,卻始終面色不佳,長吁短嘆,直到回入三班院宿房內也不見好轉。

鄭小柳心中納悶,卻又不好開口詢問,在房內躊躇許久,才開口問道:“金虔,你今日和展大人——”

金虔正坐在床邊發呆,突然聽到“展大人”仨字,不由一個猛子竄起身,高叫道:“展大人!展大人在哪裡?小六,趕緊找個麻袋把咱罩起來,塞到箱子裡,千萬別讓那巨闕把我給剁了,咱還不想英年早逝啊!”

鄭小柳頓時哭笑不得,頓了幾頓,才道:“展大人不在這裡,是俺問你,你今天到底做了何事,為何如此失常?”

金虔這才回過神,望了望鄭小柳,鬆了口氣道:“小六,你年紀還小,大人的複雜世界你自然不瞭解,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凡事還是小心一些,才能活得長久。”

鄭小柳聽言更是不解,心道:你不過才十六七歲,居然還說俺年紀小,這是何道理。想到這,不由站起身,挺了挺身板道:“金虔,俺的年紀足可以做你的哥哥,你怎麼可以如此對哥哥說話?”

金虔不禁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個頭的少年,心裡不禁好笑:咱倒是忘了,自己女扮男裝,年歲看上去自然比實際小了許多,只是這個小鬼,毛都沒長齊,居然還要充當哥哥,這也太有喜劇色彩了吧。

那鄭小柳看金虔許久不說話,以為是懼了自己,不由高興起來,一副老成表情提聲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今天到底出了何事?”

金虔無奈,只好搖搖頭道:“也沒什麼,就是咱不小心惹惱了展大人,怕他伺機報復,你也知道,咱只會逃命的本事,要是展大人動真格的,咱必然小命不保。”

鄭小柳一聽,不禁搖頭,說道:“不可能,展大人乃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怎會如此小肚雞腸?”

金虔聽言,頓時滿頭黑線,心道:跟你這個“追貓族”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簡直是雞同鴨講!你就差沒在房裡掛上那隻貓兒的招貼畫,日日對著淌口水了。

卻聽那鄭小柳又道:“展大人為人正直自持,處事穩重,處事皆以道義法理為先,金虔你恐怕是多慮了。”

金虔聽言不禁一愣,想了想,也覺有幾分道理。心道:想不到這小鬼說話竟還真有幾分見地。只是今日咱被那貓兒難得一現的黑臉嚇住了,腦筋有些短路,如今想想,的確沒有那般嚴重。

想到此處,金虔心中不由豁然開朗,笑著拍了拍鄭小柳的肩膀道:“小六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鄭小柳被如此一誇,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撓頭笑道:“金虔你過獎了,俺比你年長几歲,多了幾分見識也屬常事。”

金虔一聽:嘿,這小子,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根竹子就順竿爬。瞧再瞧鄭小柳的笑臉,金虔頓起逗弄之心,揚眉道:“我說小六哥,你今天回家探父,那有沒有告訴你爹你今天不小心砸了包大人臉盆的事?”

鄭小柳一聽,頓時臉色暗了下來,低頭道:“說了,俺爹把俺大罵了一通,還把他老人家剛剛買回的陶盆讓俺包了回來,說是讓俺陪給包大人,金虔,你也幫俺看看,這陶盆行不行。”

說罷便轉身到自己床鋪取來一個包袱開啟,捧出一個陶盆放到桌上。

只見此陶盆,質地均勻,通體烏黑,燈光之下,竟能反出熒熒光亮。

金虔先是一愣,然後又慢慢看向鄭小柳,鄭重問道:“小六,你真的要用這個賠包大人的臉盆?”

鄭小柳點點頭。

“噗!”金虔一下沒忍住,頓時噴出一口口水,大聲笑道:“有創意、有創意!”抬頭看看鄭小柳一副不解模樣,金虔又拍腿笑道:“用此盆洗臉,包大人豈不是頓失面子?”

“啊?”

“黑臉掉到黑盆裡,哪裡還撈得出來?”

鄭小柳這才明白,頓時氣惱,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氣呼呼地叫道:“你莫要胡說,俺爹說了,這烏盆乃是陶盆中的精品,難得一見,怎可讓你亂說一氣?”

金虔聽言,霎時停笑,抬眼定定看著鄭小柳問道:“你、你你你剛才說這個盆叫什麼?”

鄭小柳不解,回道:“烏盆。”

金虔頓時頭皮一陣發麻,繞著桌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心道:烏盆?這、這這這個不會是那個烏盆吧?不可能吧,上次碰到秦香蓮已經很崩潰了,這次要是再碰上那個有名的烏盆……咱不會如此倒黴吧?心思轉了轉,金虔嚥了咽吐沫,顫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烏盆上敲了兩下。

“咚咚。”清脆之聲在寂靜夜裡分外清晰。

“別敲!”一個聲音隨著咚咚聲同時響起。

金虔與鄭小柳同時驚呆,不由互望,面色帶異,不為別的,只為剛才那句話並非出自二人之口。

鄭小柳也伸出一根手指在烏盆上敲了兩下。

“別敲!”咚咚聲後,那個聲音又說道。

金虔和鄭小柳瞬間就跳到了十米之外,直直地瞪著桌上的烏盆。

只見從那烏盆之中緩緩騰起一縷白霧,飄飄蕩蕩在烏盆周圍繞了一圈,然後在半空中漸漸凝型,不多時便形成一個人影。只見此人,三道黑髯,髮髻散亂,一身白衣,只是面容身形都飄隱不定,仿若被蒙上層水霧般。

金虔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最後不由閉上雙眼,心道:鎮定,鎮定,咱是堂堂現代人,從小受唯物主義教育,馬克思老人家說過,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唯心主義……不、是迷信主義,咱一個堂堂未來文明人,自然不信。

經過一番激烈心理鬥爭,待金虔終於鼓足勇氣睜開雙眼時,卻發現,那道白色影子居然又清晰了幾分。

“撲通!”一聲異響從身後傳來,金虔回頭一看,只見鄭小柳癱坐在地上,雙目外冒,面色慘白,全身上下哆嗦不止。

金虔暗暗搖頭,心道:這個小子,竟然如此沒有形象,簡直是丟盡了咱開封府衙役的臉面。面對這種生死存亡關鍵時刻,才是發揚咱個人風格的最佳時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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