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長樂渾身一顫,慢慢低頭望向手裡的物件,不由一愣。

只見此物,做工精緻,繡工華美,造型美觀,色彩大方,正是一個頗為雅緻的香包。

不過和一般香包不同的是,上面的繡花圖樣僅用兩色絲線,一為嫩黃,一位雪白,倒是頗為獨特。

“這是?”

金虔雙眉一挑,面帶得意道:“甄公子不認識吧,這可是咱們汴梁城的特產——貓鼠辟邪香包!”

“哎?”甄長樂一愣。

只見金虔雙手叉腰,頭頸微揚,搖頭擺腦開始滔滔不絕:“這貓鼠辟邪香包,那可是天上地下天南海北五湖四海六合八荒絕無僅有的神物,可驅鬼神辟邪靈匯好運驅黴運,實乃居家旅行外出打工訪親送友巴結領導孝敬父母體恤下屬饋贈晚輩必備之物!限量生產,數量有限,供不應求,市價六十八兩一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甄公子,你可一定要帶一個回去啊!”

甄長樂被這一大串亂七八糟的詞弄的昏頭腦漲,半晌才反應過來,疑惑道:“什麼香包能如此厲害?金校尉,你莫不是誑我吧?”

“甄公子,這你就不知道了!”金虔往前湊了湊,指著香包上的繡樣,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道,“這香包上的黃線和白線可不是一般的絲線!這黃線是——”高舉右手,“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展大人手上那把上古名器巨闕寶劍的劍穗,白線是——”抬高左臂,“江湖上鼎鼎大名如雷貫耳陷空島五鼠之一的錦毛鼠白玉堂名劍畫影上的劍穗,所謂——”雙臂同時高舉,“一貓一鼠,天下無雙,貓鼠合璧,天下無敵!”說到這,金虔收回雙臂,飛出一個“你懂的”眼神,“甄公子,還用咱多說嗎?”

“是、是展大哥的劍穗啊……”甄長樂不禁低頭望向手裡香包,手指在香包黃線上輕輕摩挲,眼前又浮現出那日黃昏有幸得見的醉人笑意,不禁心頭一暖,臉皮微熱,抬眼對金虔結結巴巴道,“我、我這就給金兄銀子……”

邊說邊探手掏銀子,不料卻被金虔一揮手製止。

只見金虔一臉正色道:“甄兄這樣可就太見外了!咱剛剛說了,這香包是送個甄兄的,自然一文錢也不要!甄兄儘管拿去!”

甄長樂一愣,隨即便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那、那長樂就多謝金兄——”頓了頓,又望了一眼金虔,正了正衣冠,向金虔一抱拳,“之前長樂對金兄多有誤會,還望金兄大人有大量,莫要見怪!金兄如若不棄,以後金兄就是長樂的至交好友,金兄以後若能有空來珍岫山莊一聚,長樂定然掃榻相迎!”

金虔細眼嗖得一下飄過一抹精亮綠光,忙抱拳回禮:“甄兄好意,金某卻之不恭!”又望了一眼甄長樂手上的香包,一臉誠懇道,“甄兄,這辟邪香包自是要隨身攜帶,方能奏效!”

“長樂記下了!”甄長樂忙將香包繫上腰帶,朝金虔點頭,“多謝金兄提醒。”

“應該的、應該的!時間已經不早了,甄兄還是早早啟程吧!”金虔笑道。

甄長樂再次謝過,又寒暄了幾句,才一臉不捨離去。

金虔望著甄長樂遠去的背影,一臉端正誠懇笑意漸漸變形——雙眉飛上天,細眼彎成月,嘴巴幾乎咧到耳根——整個一副猥瑣至極的財迷心竅:“嘿嘿嘿……江湖權威鑑寶世家江湖第一莊珍岫山莊二莊主都隨身佩戴咱的‘貓鼠辟邪香包’——嘿嘿嘿……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咱的香包得到了官方認證,以後就是高階品牌,大宋名牌,莫說六十八兩,就算是六百八十兩,也不愁賣啊!哎呀,趕緊要把這個好訊息告訴聚寶齋的凌老兄,讓他好好策劃下一步的營銷戰略啊!”

說到這,金虔便立即屁顛屁顛朝聚寶齋方向奔去,頭頂還飄著一團詭異的粉紅星星狀物體。

片刻之後,街角一前一後慢慢走出二人,一白一藍,皆是面色不善。

“臭貓,你教的好下屬!”白衣人咬牙切齒。

藍衣人並未答話,只是面沉若黑鍋底,微微眯起星眸。

——

中秋之後,江湖上出現了一件頗為詭異的事件。

起因就是珍岫山莊二莊主甄長樂不知為何突然間轉了性,不但勤練武藝,苦練輕功,更神奇的是,性格較從前更是有翻天覆地之變,待人接物溫文有禮、謙謙和煦,江湖人人稱奇,皆猜甄長樂定是有所奇遇,才會有如此轉變。

後經有心人觀察發現,在中秋之後甄長樂腰間就多出一件配飾香包,且被其視為至寶,從不離身。並有甄長樂貼身小廝為證,此香包乃是一辟邪神物,傳言曾有富商出銀十萬兩欲購此香包,卻被甄長樂一口回絕。

這一下,這辟邪香包頓時身價倍漲,說法頻出,一來二去,江湖便有傳言道,此香包乃是崑崙仙人所贈,有趨吉辟邪之效,凡間難求。

此言傳到珍岫山莊之中,甄長樂聽後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其兄甄長庭頗為感慨道“的確是世間難求的寶物”。

甄長庭鑑定評語一出,江湖譁然,各路英雄豪傑無不趨之若鶩,皆以重金相買,卻都被珍岫山莊婉拒,眾人無不嘆息遺憾。

後又有人發現,那辟邪香包和汴梁城聚寶齋販賣的香包竟十分神似,眾人無不歡欣鼓舞,各路人馬蜂皆擁至汴梁城聚寶齋欲搶購之,豈料,這香包竟在中秋之後莫名斷貨,恐無再產之力。

一時間,汴梁城內隨處可見那些垂頭喪氣、痛哭流涕、痛惜萬分的江湖俠客塞外豪傑,皆嘆息這有望成為大宋第一品牌名品的“貓鼠辟邪香包”竟成了絕響,真是可悲、可嘆!

——

九月初一,陷空島盧芳盧島主收到了好友珍岫山莊大莊主甄長庭的第二封回信,立即滿臉喜色衝到自家四弟的院子裡報喜:“四弟、四弟,果然就如你說的一般,甄長樂去了一趟開封府,還真就浪子回頭、斂了脾性!四弟,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正在推演棋譜的翻江鼠蔣平抬眼望了一眼盧芳,摸了摸兩瞥水油八字鬍,微微笑道:“那是自然,就連五弟那般的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都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何況區區一個甄長樂?”

“四弟所言甚是、甚是!”盧島主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樂道,“自打五弟去了開封府,咱們可省了不少心啊!”

蔣平眯起小眼,繼續低頭研究手中的棋譜,口中喃喃自語道:“嗯……有隻官家的貓兒守著,再厲害的小白鼠也得收了爪子……”

——

開封府里正在煽火熬藥的錦毛鼠白玉堂突然莫名打了一個噴嚏,不由摸了摸鼻子,納悶道:“難道是小金子的病傳給我了?怎麼背後有點冷啊?”

“白兄,這藥!”背後傳了一個冷森森的聲音。

白玉堂被驚了一跳,回頭跳腳怒道:“臭貓,你鬼鬼祟祟的想嚇死人啊!”

剛剛隨包大人下朝,一身大紅官袍未褪的展昭緊皺眉頭,盯著已經開始冒出糊味的砂鍋,長嘆一口氣,又瞪了白玉堂一眼,轉身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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