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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倆又逗了幾回嘴,這臨行前一面,算是在歡聲笑語裡結束。

翌日天還未亮,過雪便已穿戴整齊,簡單用了點暖羹,等待著家僕搬執行李。

得到傳喚,管家很快領著人來了,開始七手八腳地將打點好的行禮往外搬,過雪一抬頭,看到岑倚風從門口走進來,墨髮束冠,身上罩著一件黑狐絨毛滾邊披風,行走間佩玉朗朗作響,披風翻開時,隱約可見墨緞衣袍上亮閃的精美暗紋,襯得那張無雙容顏,美懾世人。

原來他比過雪起的更早,行李俱已挪至妥當,看到過雪屋子裡這些大箱小箱,漂亮的濃眉微微一顰:“你這是打算把整間屋子都搬走了?”

過雪沒有經驗,這幾日也見不著他,所以就把能裝能帶的連同零七八碎的東西統統整理起來,此刻聽他滿臉不悅地一問,以為是嫌她行李太多,使得馬車沒地方放,但再重新收拾的話肯定要浪費不少功夫,如果延誤了起程的時辰……

過雪臉一下就白了,張著兩瓣嫣唇結巴:“我……我……”

她一副小孩子怕捱罵的模樣,岑倚風見了,心底除去無奈,更覺幾分好笑,幸虧每次出門都會單獨準備一輛馬車,專門用來存放行李以及其它用品的。

最後他沒再多說,只是吩咐管家儘快一些,過雪吊緊的一顆心才稍微踏實下來。

待行李搬完,管家帶著人手陸續離開,過雪也正要跟出去,卻被岑倚風伸手拉住:“等等。”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著身,替她仔細繫緊斗篷上鬆開的絲絛,那十根手指修長,連繫絲絛的動作都恍若蝴蝶穿花,說不出的優美好看。

過雪呆懵地杵在原地,待岑倚風直起身,又替她罩上兜帽,隨之垂落的手指,在滑過她的臉龐時略一停滯,過雪正呆呆瞪著一雙大眼睛,兜帽下襯著尖尖的一張小臉,彷彿只有巴掌大小,像潔白的蓮花花瓣,閃著玉華瑩剔的光,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摩挲上,只覺那軟軟的肌膚滑嫩出奇,好似水裡的涼瓜,叫人愛不釋手。

過雪生怕他這番舉動被外頭的人看見,縮著脖子退後兩步。

岑倚風這才收回手,淡淡落下句:“走吧。”

出了府邸,過雪被冬袖攙扶著登上馬車,岑倚風自己獨乘一輛,後面另跟隨著兩輛馬車,潘姨娘岑紹良他們也是起了個大早,站在門前送別。

馬車駛動,四輪壓著青石地磚轆轆作響,過雪信手掀開車簾,此時天已漸亮,瀰漫街巷裡的輕霧卻還未完全褪去,像是覆上一層灰濛濛的薄膜,只見零星的人影在其中穿行,有的在街畔開始支起攤子,有的正挑著沉甸甸的扁擔,途經的包子鋪也已經開張,門前搭得高高的籠屜,由裡往外冒著白騰騰的香氣……再過不久,吆喝聲叫賣聲便該此起彼伏,街巷上車水馬龍,是一如既往的喧譁熱鬧。

過雪探了一眼前方岑倚風所乘的馬車,才緩緩放下簾子。

馬車駛出州中後,平坦的大道上漸變鄉間小路,路程頗為泥濘,一開始過雪不覺如何,但幾年下來在岑家也算養尊處優,極少受顛簸之苦,馬車一路震盪搖晃,讓她只覺骨頭架子快裂開似的難受,胃也不舒服,晌午馬車停下來休息,她是一點食慾都沒有,可又怕岑倚風嫌她嬌氣,這才下車簡單用了幾口,岑倚風瞅著她一臉蒼白,沒精打采的樣子,只是低不可聞地一嘆,之後繼續趕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過雪覺得車子慢下許多,臨近黃昏時,找了家客棧歇腳,過雪用過膳食後,就回房被冬袖伺候著梳洗,因這一天極累,躺在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痴情亦痴狂3

次日天明,美夢正酣的過雪被叩門聲驚醒,下意識張口喚冬袖,卻一直沒得到回應,外面的敲門聲越來越急,幾乎要把門給敲碎了,過雪以為出了什麼事,趿了鞋就匆匆上前開門,哪知出現的人竟是岑倚風。

過雪目瞪口呆,接著扭頭望向窗外,天色早已大亮,才知道是自己睡過了頭,再瞅他冷冰冰的一張臉,過雪急得語無倫次:“哥哥……我、我起晚了……都怪我……不是故意的……”

岑倚風語氣倒沒想象中那麼冷厲:“收拾好了就下來。”

過雪想著怎麼不見冬袖,但此刻因有岑倚風催促,不敢繼續磨蹭,連忙跑到屏風後換衣服,偏偏越急越是穿不好,不是弄錯袖口就是颳了頭髮。

岑倚風皺著眉頭道:“你怎麼這麼笨?”

過雪正跟自己的頭髮做鬥爭,沒料到他居然闖了進來,本能地雙手掩胸,忸忸怩怩地不知所措。

岑倚風知道她平日極少自己穿衣梳頭,嘆口氣,上前將她夾在衣隙裡的髮絲理出來,被纏住的地方,就小心翼翼地解開,一頭凌亂烏黑的雲發最後流水似的披垂肩後,過雪伸手穿袖子,他就幫她套另一隻,連腰帶都是他給綁好的,侷促的空間,二人貼得極近,他的髮絲滑下來,若有若無地觸及到臉頰,除了衣衫窸窣聲,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過雪彷彿是熱的,額頭滲出一排碎碎的汗珠。

他幫她穿衣服,讓她覺得自己像個三尺蒙童似的,心裡說不出是彆扭還是窘迫,始終低著頭,用手摳弄起腰帶垂落下的翡綠銜玉流蘇,卻更襯得那芊芊玉指,白若凝脂。

待岑倚風替她整理好,過雪頭也不抬地便跑出去,好在她平素極少施粉黛,對鏡簡單梳個小髻,就隨岑倚風下了樓。

客棧單間早準備好飯菜,過雪一進去,看到只有江軻一個人守著,而冬袖從一大早就不見蹤影,委實奇怪:“冬袖她……”

岑倚風也不理會,有條不紊地夾菜吃飯。

如果冬袖無緣無故的失蹤,岑倚風不可能不知道,更不會這般反應,過雪思付著可能是他派冬袖去做什麼事,心裡這才稍是踏實。

當走出客棧,過雪再次大吃一驚,原先的四輛馬車竟然變成三輛,連侍僕和車伕都統統換了人。

“上車。”她原地發懵時,岑倚風站在背後催促。

過雪雲裡霧裡,搞不清楚狀況,岑倚風見她磨磨蹭蹭,乾脆抱著她登上自己所乘的馬車。

廂內十分溫暖,四壁鋪著昂貴的羊絨毛毯,身下墊有綉花精美的軟厚墊子,暖爐中薰香彌散,矮几上茶點瓜仁一應俱全,一切如置純白的夢境裡。

“哥哥……”馬車行駛後,過雪臉上佈滿疑惑。

岑倚風靠近過來,將她鬢側的一綹碎髮挽到耳後,輕輕道:“累就靠著我。”

他話語間透出幾分體貼之意,讓過雪有些受寵若驚,隱隱約約,彷彿明白到他如此安排的用意。

過雪卻不敢,只是規規矩矩地坐著,那模樣,好比捏好的小泥人,緊張又拘謹。

岑倚風是坐慣馬車的人,昨日一見過雪臉色,就知道她身子萬般不適,特意放緩行程,讓她早上多睡了一會兒,可現在,她寧願保持這種難受的姿勢,也不願與他靠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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