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十七八歲的時候,有一次學校午休,楚雲攸讀完《醉步男》,忽然沒頭沒尾地跟他說:“我有時候覺得自己腦子怪怪的,會冒出一些不存在的記憶。”
喬望:“嗯?”
楚雲攸:“我總是記得,在我小時候曾經有個很喜歡的叔叔,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看上去兇巴巴的,可是對我很好,我把他當成大樹爬上爬下他也慣著我,從早到晚他都陪著我,一點也不會不耐煩。
“我有時會夢見,我們在一片草地裡,他跟我說要和我玩鬼抓人的遊戲,讓我往前跑,不要停下來,我一直跑啊跑,跑到天都快黑了,回頭看,也沒有見到他。
“可是,我完全記不起來他的名字了,我問我媽媽,她卻跟我說,壓根沒有這個人啊,小時候都是她做全職太太照顧我,哪來的別的叔叔。
“你說,是不是別人的腦電波接到我的腦子裡了,讓我擁有了不存在的記憶?
“還是那個人其實是我幻想出來的朋友,不是說很多人在童年時代會幻想出一個不存在的朋友來陪伴自己嗎?或者這是個鬼故事?我曾經交過一個穿黑西裝的大叔鬼朋友?”
當時喬望沒有把楚雲攸的這段話放在心上,因為楚雲攸太愛耍他了,說話真假參半,時常讓他困擾究竟有幾分是真的。
後來那段獨自一人的日子,他太無聊了,鉅細靡遺地考察了楚雲攸的一生,隨後有了新發現。
楚雲攸沒有撒謊,也沒有見鬼。
他確實曾經有過一個臉上有疤的保鏢:全名莫成嶂,男,42歲,山城人,退役軍人出身。
在他6歲那年,楚雲攸遭遇了一場綁架,莫成嶂為了救他而死。
期間只陪伴了他半年。
這個男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連親朋好友也沒有,他死了以後,世上失去了所有關於他的痕跡。
而楚雲攸為什麼不記得了,喬望對此也有多種猜測。
一,楚雲攸受心靈創傷太重,大腦啟動應急措施,主動封鎖了這段記憶;二,他的父母家人運用一些心理醫學的手段,對他的記憶進行了修改干涉;三,當時年紀太小,確實忘了。
可是,連一隻沒能拯救的小野貓都記了二十幾年的人,怎麼會不記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所以喬望傾向於前兩個猜測。
尤其是在一個多月前,一件事讓喬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楚雲攸的媽媽容詩佳出去工作了。
喬望對這件事的記憶很模糊,可能是因為沒持續多久,而且那時他們家沒有那麼頻繁地跟容家走親戚。
喬望大概清楚,他的媽媽喬玥對於跟楚家走親戚抱有一定的心理負擔。
別說他媽媽了,他在以前也有這種感覺。
楚家太有錢了。
僅從金錢角度來看,兩家簡直是雲泥之別。
他們娘倆性格不盡相同,唯有要強和清高兩點如出一轍,都很討厭被人說攀高枝。
越落魄,自尊心就越高漲。
所以,儘管他的媽媽跟楚雲攸的媽媽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但是曾經有一段時間沒怎麼來往。
上一次,直到他的媽媽咬牙拿到某知名大學的副教授職稱,才覺得有臉與昔日姐妹來往。
而如今,因為兩個小傢伙關係好,所以姐妹倆沒有再冷淡過。
喬望及時地知道了關於阿姨的動向。
這讓他有點驚訝。
在他的記憶裡,楚雲攸的媽媽是個奢侈、精緻、無聊、美麗的貴婦,一直在做全職太太,沒有出去工作過。
可實際上,她應當真的曾經試著在孩子較大以後出去工作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