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捧在兒子手裡的王珙人頭,朱簡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很怪。
既有成功弒殺節度使的暢快,也有即將得掌大權的興奮,更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這事情,沒算完!
“走,去軍府!”朱簡吩咐道。
眾人的心情和朱簡差不多,興奮又害怕,說話的嗓音都有些顫抖。
按照如今造反的“標準流程”,下一步就是佔領節度使衙,然後召集軍府將佐議事,定好上下名分。
這又是一番利益勾兌。
大夥都是衙將、外鎮將,地位一樣,憑什麼你當節度使?是不是要給補償?
這一步同樣十分關鍵。
一般在理所造反,兵不可能多的。
衙將們的兵權被收得死死的,能動用的就只有家丁家將。
朱簡是外鎮將,手頭有三千多兵,但不可能全部拉來,那樣太招搖了,半途就會被人發覺,因此他也只帶了三百心腹,抄小路偷偷前來。
陝城孤絕,極難攻取,必須要有內應開啟城門,必要時還要戰鬥。
但節度使又不是傻子,百餘年來這麼多下克上的例子,肯定要多加限制。
收衙將兵權是第一步,第二步是限制每個人的親兵家將的數目,同時對鎧甲、硬弓、勁弩多加管制。
朱簡家中私藏了武器,但不可能太多。家丁家將數目有限,即便算上他帶過來的三百兵、臨時武裝的奴僕,還是不夠控制全城。
王珙身死的訊息明天會被所有人知曉,屆時可就沒人再管有沒有調兵命令了,不能讓他們滿意,群起圍攻,失敗是必然的。
大街上已經有軍士列隊出來,這算是對王珙有點忠心的部伍。
領頭的十將看到作亂軍士後,就要下令鎮壓。
“王珙首級在此,爾等還要阻我麼?”朱簡拿起人頭,扔到了十將面前。
眾軍大譁。
十將撿起頭顱,仔細看了很久。
若此時王珙還沒死,他自然要帶兵救援,事成之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可王珙已經死了,誰來給你發賞?
當初王重榮大意之下,被衙將常行儒殺死。
常行儒威望不夠,沒能得到其他人擁護,但他照樣每日去都虞候司上直,也沒人拿他怎麼樣,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直到朝廷任命王重盈為河中節度使,他帶人赴任後,最終才抓捕常行儒,將他帶到王重榮的墓前千刀萬剮。
“王珙已死,若丁將軍擁我做留後,靈寶鎮將之職虛位以待。”朱簡見他遲遲沒有動手,心中有底了,開始拉攏。
“軍士們深夜受驚……”丁將軍說道。
“人賜錢四緡、絹十匹。”朱簡大方道。
他也不知道王珙的家財和州縣府庫裡的財貨夠不夠,不夠的話,許其大掠民人三天,一般也就滿意了。
軍士們聽聞後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丁十將,他額頭隱有汗水,感覺軍士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這個時候該怎麼說話?
“為王帥報仇!”南門外突然湧進了大批兵將。
朱簡大吃一驚,這是哪來的部隊?
丁十將也有些不知所措,軍士們更是茫然無比,這來的是什麼人?都是傻子嗎?為一個死人報仇?
數千鳳翔軍士蜂擁入城。
折嗣倫騎在戰馬上,道:“朱簡作亂,弒殺王帥,給我殺!敢阻撓者,皆朱簡同黨,靈武郡王和琅琊郡王都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