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場不大不小的紛爭直到下午才結束,幸好沒有發生踩踏事故,程景費勁了最後一絲力氣才逃出衛羨的魔掌,最後跟一攤爛泥一樣躺地上起不來,好不容易回家了,剛到門口就被程侯爺攔住了,看著自家老爹那陰惻惻的眼神,程景很不爭氣的腿軟了。

今天這件事情其實是有些後怕的,現場人那麼多,好些人又往李叔遠那擠,萬一沒有控制好,就很有可能會發生踩踏,好好的喜事估計就要變喪事了,而這件事情的根本起因就是程景朝李叔遠扔了一個蘋果,可是你要說完全怪程景也太委屈他了,他也沒有料到姑娘們那麼瘋狂以至於要去收拾他,他已經往人少的地方跑了,可是後面姑娘們又往李叔遠那擠,這也不是程景能控制的啊……

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程景沒有扔蘋果,怎麼會有後面一系列的事情呢?這件事情是一筆糊塗帳,最終人們說起來也是怪程景。

程侯爺看著程景,嘴裡只吐出兩個字:“理由”。

程景想想自己喜歡的姑娘是別人的了,而今天又差點兒釀成大禍來,眼睛竟有點兒紅了,他不是那種權貴子弟視人命入草芥的人,今天要是出人命了,他自己這關都過不去,程景直接跪下了,聲音消沉:“這次是兒子錯了。”

“理由?”程侯爺的聲音不高,卻如泰山一樣壓在程景身上。

程景低下頭,半天才道:“爹爹給兒子留些面子吧,兒子願意去順天府認罪,什麼罰兒子都願意承擔。”

程侯爺直接就往外面走去,程景在小廝的攙扶下起身,也一路垂著頭去了。

順天府尹張升剛從朱雀街那回來,現在正後怕加惱火呢,他負責這次的跨馬遊街,本來想著派些人去維持秩序就好了,哪會想到會出這種事,先是狀元榜眼探花的人氣太高,讓他不得不增了好幾次人手,後又是鎮北侯府的世子拿蘋果砸李叔遠,這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啊,後面的事情真是驚出張升一身冷汗,幸好今天這結果還算好的,但凡出點什麼大事,程世子跑不了,他也要跟著擔責的呀。

張升正跟頭牛一樣地灌茶呢,就聽下面人稟告說程侯爺並世子來了,張升倒是想好好發頓火,可是一想到程侯爺那張臉,還是嘆口氣出去了。

客廳內,程侯爺站在後面並不說話,程景見張升來了,就走上前去,雙手抱拳道:“張大人,今天的事情是我錯了,我做事欠考慮,行為不妥,給您添了麻煩,我願意承擔此事造成的一切損失,希望張大人海涵。”

程景認錯態度良好,再加上程侯爺也親自來了,張升心裡的那股氣就消散不少,認真想想,覺得此事也不能完全怪程景,於是說教了幾句就放過此事了。程侯爺還沒走,那邊衛將軍也來了,張升並不知道衛羨在大街上追趕程景的事,主要是那些官兵們也不認識衛羨,只知道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帶著家奴窮追程景不放,張升有些疑惑,還是讓人把衛將軍請進來了。

衛將軍衛林是標準的武人長相,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鬍子,看一眼都能把小孩嚇哭那種,他進得廳內,先是看了一眼程侯爺和程景,然後對著張升言辭懇切道:“家中小女今天行為有些欠妥,我已經罰過她了,只是女兒家不好來這裡,我代她來認個錯,也願意賠償損失,請張大人多多體諒。”

張升這才知道今天追趕程景的是衛將軍家的女兒,首先想到的是武將家的女兒就是剽悍,再想到的就是衛林怪不得受皇上信眾,就這份謹慎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這次的事情跟衛羨關係並不大,可能就是名聲不太好聽罷了,但衛林就願意親自過來一趟,不給別人留把柄。張升自然不會為難衛將軍,客套了幾句話就把人送走了,衛林全程並沒有與程侯爺說過一句話,到後面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了,程侯爺也不上前客套。

衛林走了,張升對著程侯爺又說了一句:“孩子還小,一時頭腦發熱做錯了事,只要知錯能改就是好的,只是我這好說,只怕皇上那......”

程侯爺懂張升的意思,若是崇德帝知道了因為程景砸李叔遠,差點兒就砸出一場事故來,對程景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更嚴重一點,崇德帝可能還會覺得程景是因為嫉妒李叔遠才砸他,對程景就要留下一個“心胸狹窄”的印象了,皇上會這樣想,其他人也會這樣想,程景就前途堪憂了,程侯爺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程侯爺的眉頭皺起,眼神沉沉,他對張升抱拳致謝之後就離開了順天府,又帶著程景進宮去了。

再說沈清這邊,冷靜下來之後就覺得這事怕是有些大呀,萬一皇上惱起來,程景可是沒有好果子吃,於是在回宮時,沈清對著李叔遠歉意一笑,正準備說些什麼,李叔遠先說了:“沈兄放心,我與程景認識的時間長了,自是知道他是什麼人,這次只不過是嬉鬧太過而已,皇上那裡我自會說清楚。”

沈清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有些多餘了,對著李叔遠深深彎腰行了一禮。

御書房內,崇德帝已聽說了此次的事情,畢竟沈清他們遲遲未歸,崇德帝肯定要問的,聽貴遠說完之後只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如今的女子們倒是活潑的很”,半句不提程景,而貴遠作為崇德帝的貼心老棉襖,也有點兒猜不出崇德帝的意思了。

稍後沈清他們回來了,拜見皇上時,崇德帝看著李叔遠問道:“聽說叔遠被砸了,如今可還好?”

李叔遠先是一笑,然後摸摸自己的額頭,那裡看著與平常無異,一點兒被砸的痕跡都沒有了,李叔遠問道:“皇上說的可是程景砸我一事?”李叔遠直接就提出了程景,毫不遮掩,然後一臉趣味說道:“我與程景從小就認識的,關係不錯,不要說拿蘋果砸我了,以前我倆還總打架呢,我總是打不過他,但我又不服氣,有一次就騙他去洗澡,然後偷偷就把他衣服拿走了,皇上你猜後來如何?”

少年的眼睛清澈見底,表情也格外鮮活,一臉期待地等待皇上來問,倒是有趣的很,崇德帝倒是笑了,想了一想,說道:“總不能光著身子回去呢?”

李叔遠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臉蛋上的酒窩也很是討喜,他說道:“程景一直熬到天黑沒有人了,才偷偷去一個農戶人家,拿了人家晾在外面的的衣服就穿上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然拿了個裙子,可那也沒辦法啊,他就穿上裙子回去了,事後程景還說,這是他一生之恥辱呢。”

李叔遠說的有趣,殿裡的人都笑起來,崇德帝也覺得挺樂呵,李叔遠就趁熱打鐵說道:“事後程景還讓人拿了錢送到那戶人家了呢,程景其實是個豁達又心軟的,這次也只是想逗我玩來著,結果我頭一歪就被砸中了,真是太湊巧了,至於後面的事情,那就是我的錯了,誰叫我這麼討姑娘們喜歡呢,她們非要來看我,我也覺得壓力很大啊。”李叔遠裝作很無奈的樣子,奈何眼中盡是歡喜,只讓人覺得這少年可愛極了。

李叔遠先是說明程景和他關係好,砸他也只是出於玩笑,後來又借衣服一事,說明程景心底善良,而這次只是個意外,不能完全讓程景背鍋。

崇德帝就笑開了,他老了呀,就喜歡這些生機盎然的年輕人,此時被李叔遠這麼一說,本來一場紛爭就變成了少年間的嬉鬧,還讓人覺得年輕人犯點小錯是正常的,對程景的成見就小多了,主要是當事人都覺得無所謂了,不過崇德帝還問沈清道:“無濁覺得呢?”

沈清道:“這樣跟皇上說吧,程景以前不怎麼愛讀書,這次突然發現京城中的姑娘都不喜歡他了,天天就在家裡面念小酸詩,最喜歡的一句就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還要配合著一副孤獨滄桑的表情,我天天看著覺得飯都不用吃了啊。”

沈清說完崇德帝就哈哈大笑起來,覺得這程景也不過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罷了,性子還挺有趣,應該不是什麼狹隘之輩,此時貴遠來稟告說程侯爺帶著程世子來了,程世子還在外面跪著呢。

崇德帝對著沈清三人道:“這次程景可是遭罪嘍,他那個爹可是個心狠的”,說完就讓兩人進來。

沈清看著崇德帝語調輕鬆,還在這開玩笑,想著這事應該問題不大了,不由得鬆一口氣,覺得今天這一天可真是夠精彩刺激的。

……

崇德帝並沒有對程景做什麼處罰,略說幾句就讓人回去了,崇德帝不罰,程侯爺可不會放過程景,為了讓他好好長長記性,程侯爺賞了程景二十板子,還親自在旁看著,打板子的人很有分寸,不會打傷世子,但是就是比較疼了。

程景先是心傷,後又是身傷,兩下一刺激竟然病倒了,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直哼哼,說是活不下去了,沈清帶著程萱去看他,問道:“你為什麼要砸李叔遠啊?你倆有什麼仇啊?人家這次還在御前給你說了那麼多好話呢。”

程景嘴唇都有些乾裂了,他雙眼放空,虛虛地看向前方,口中喃喃道:“奪妻之恨啊。”

沈清和程萱都懵了,這程景什麼時候成親了啊?沈清摸摸程景的額頭,這也不燒啊……

程景可能是在病弱之中,此時十分有傾訴的慾望,他拉著沈清的手,一臉的悲傷,連眼睛都有些紅紅的,他道:“為什麼她都有婚約了呢?我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她竟然還有婚約,婚約物件還是李叔遠,為什麼啊?為什麼啊……”

程景正在哀嘆上天的不公,程萱則一臉驚訝,想著自家哥哥竟然有喜歡的姑娘了,而沈清確是震驚的要死,他脫口而出道:“你不是喜歡夏琛嗎?怎麼又喜歡上什麼姑娘了?”

房間裡突然就沉默了……

程景這時的表情怎麼說呢?他本來傷心的要死,聽到沈清的這句話,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他極其緩慢的轉頭,眼神灼灼地看向沈清,聲音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你剛剛說什麼?”

沈清覺得自己可能搞錯了什麼事情……

而且這次誤會的後果好像還有點嚴重……

程景的眼睛怎麼都要噴火了呀……

而程萱則是看看自家哥哥,再看看沈清,雙眼放光呼吸放緩,心裡八卦之火熊熊燃起:這資訊量好大啊……好激動好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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