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崇德帝這段時間的身體每況愈下,可是他卻依然不肯放權,事事都要自己做主,朝中不是沒有立太子的呼聲,可是崇德帝一概不予理會,惹急了甚至大發雷霆,直言有人居心叵測窺探帝位,傅修在旁邊冷眼看著,心裡如何不明白崇德帝這是防著自己的,不僅疏遠了自己,甚至連皇后也避而不見,反而讓雲貴妃六皇子時時陪在身邊。

傅修越到此時越發冷靜,進宮次數明顯少了,政事上也不大摻合,看著是退了一步,但正如沈清說的,如今退一步是為了將來進一大步,傅修看著萬事不理,但實際上對皇宮密切關注,因此在得知崇德帝暈倒的第一時間便進了宮。

崇德帝是突然暈倒的,他前一刻還傳喚了內閣首輔柳大人和禮部尚書季大人入宮,這兩人剛到御書房門口候著,就聽到殿裡傳來一聲疾呼,緊接著便傳來崇德帝暈倒的訊息,兩人連忙跑進去,就見崇德帝倒在御塌之上雙眼闔閉不省人事,太醫很快趕來,正診脈時,皇后雲貴妃和四皇子六皇子陸陸續續都來了,六皇子一腳就將常貴踢翻在地,斥責道:“狗奴才,怎麼侍候的我父皇,要是父皇有什麼不好,我第一個饒不過你。”

常貴是御前大太監,何時受過這種訓斥,只是當下也不敢說什麼,默默站起了身,傅修守著崇德帝,見此也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六弟還是等一會兒再發威風吧,眼下還是父皇身子要緊。”

六皇子也不再說什麼,走到御塌前面等著,幾個太醫輪流上前把脈,之後聚在一起商議半天,臉上神色就不大好,最後太醫院掌院馮太醫上前對著皇后道:“啟稟皇后娘娘,皇上脈浮大無力,應是邪風入體再加上操勞過度,可先服用一劑藥,以觀後效。”

“那皇上什麼時候醒啊?”雲貴妃站在一旁目露擔憂,臉上帶著倉惶之色。

皇后此時顧不上跟雲貴妃計較,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呢,對馮太醫道:“眼下皇子重臣都在,你也不必顧及太多,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皇后早就知道有這一遭了,如今心裡並不怎麼悲傷,她與崇德帝感情並不深厚,如今最關心的就是皇位傳承的事情,她與四皇子以母子相處,自是希望四皇子繼承大統的,而四皇子也不負所望,在朝中有人脈有勢力,崇德帝就算再不願意,最終也要走那一步的,可是如今崇德帝突然昏迷了,連句話也沒留下,四皇子就算想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順啊。

馮太醫眉間皺成一個深深的“川”字,斟酌過後說道:“皇上體虛日久,且不注重修養,這次突然昏迷也是病症積發之故,至於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就難說了,可能喝了一副藥就有效果,也可能長時間昏睡,更有甚者,可能在昏迷中就……”

馮太醫深深地低下頭去,話雖沒說完,但殿中眾人也都明白了,馮太醫的意思就是崇德帝也可能昏迷中就去了,總之什麼時候醒完全不清楚。

殿中人各有思量,但是內閣首輔柳大人此時是必須站出來的,他對著皇后鄭重一揖,聲如洪鐘:“此時皇上病重,臣等心憂,但國家大事不可耽擱,還請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看傅修一眼,捏著帕子說道:“國家大事豈是我這婦人家說的算的,若是有例可依,自是遵著前人做法,若是無例可依,還是請內閣商議了再做決定吧。”

皇后這話滴水不漏,合理合法,柳首輔和季尚書俱是點點頭,連在一旁想要挑刺兒的雲貴妃也無話可說。

柳首輔恭聲道:“當年太宗皇帝病危之時,是由當時的儲君高宗皇帝代為處理政務的。”

“那如今並沒有儲君呢”,皇后輕輕說出這句話,捏著帕子的手卻越發緊了。

柳首輔沉吟片刻:“皇上沒有嫡子,無嫡便就是長者為先了。”

皇后心裡長長出一口氣,她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了,二皇子三皇子因事涉大同軍貪汙之事,早已是戴罪之身了,如今被圈養在家裡,自是輪不到他們,那這裡的“長”就只能是四皇子了。

皇后咳嗽一聲,道:“既是如此,就讓四皇子代行國事吧。”

皇后話剛說完,雲貴妃就疾呼道:“萬萬不可”,眾人都看向她,雲貴妃紅著眼睛,拿帕子拭拭眼角,傷心道:“這種場合妾身本不該說話,可是實在是不吐不快,這段時間皇上對四皇子如何,眾位也知道,若是皇上此時醒著,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四皇子代為攝政的,況且”,雲貴妃看一眼傅修:“皇上這病也跟四皇子有關呢,皇上經常在妾身前提到四皇子狂悖違逆,有不孝之心,今日突然倒下,也有可能是受了氣的緣故。”

皇后都氣笑了,她唇角彎著,眼神卻冰冷至極:“那依貴妃說,應該讓六皇子來代行國事了?”

雲貴妃眼皮一掀:“皇上寵愛六皇子是有目共睹的,皇上的意思,大家應該都知道的啊。”

傅修揹著手站在那裡,神情自若,並不因雲貴妃的話生氣,如今皇位於他而言不過是囊中之物,可是他要皇位,也要名聲,崇德帝昏迷了,可昏迷前對他的態度卻過於冷淡,如今雲貴妃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直言父皇並沒有立他為儲的意思。他自是可以用手段剷除雲貴妃母子,可這名聲就不大好聽了啊,百年之後還不定讓人怎麼杜撰猜測呢?

傅修上前對著柳首輔說道:“父皇吉人天相,可能這兩天就醒過來了,如今談攝政人選還為時過早,不如就先讓內閣行藍批,然後交由皇后娘娘過目,若是父皇遲遲未醒,再談此事不遲。”

柳首輔和季尚書對視一眼,皆道:“是。”

……

崇德帝病重,自是皇位交替的關鍵時候,傅修也不敢掉以輕心,自是守在崇德帝身邊,夜深了,皇后輕輕拍拍傅修的肩膀:“你先去歇一會兒,這有我呢”,傅修點點頭,他也的確有事情需要與人商議了。

皇宮的一處偏殿內,傅修走進去,屋內的沈清和季白就站起身來行了一禮,傅修虛扶一下,三人落座。

傅修對著兩人講了如今的情形,然後揉著額頭道:“父皇可是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真真是煎熬。”

沈清想著可不是嘛,四皇子若是此時剷除了雲貴妃母子,萬一崇德帝醒過來了,沒準兒就要治四皇子一個殘害手足的大罪,可崇德帝醒不過來也愁人,難道就這樣日日夜夜守著?沈清還大不敬的想到,崇德帝還不如直接嘎嘣了呢,那四皇子就沒什麼可顧及的了。

季白開始分析局勢:“如今朝中大半都是我們的人,還有幾位尚書們,也都是聰明人,自是不會反對殿下,只是不知柳首輔什麼意思,柳首輔門生遍地,我們不可不注意啊。”

“還有軍權”,沈清看著傅修:“如今守衛皇宮安全的是禁軍統領趙森,他是皇上的人,雖平日裡對殿下也頗是客氣,但這種時候他不會幫我們的,他不幫我們,也就不會幫六皇子,但我有些擔心他手底下的人,禁軍那麼多人,被滲透也是有可能的。”

傅修點點頭,沈清接著說道:“我剛剛聽殿下說,皇上昏迷之前曾經傳召過柳首輔和季尚書,殿下可知所為何事?”

傅修雙手交握,摩挲著手指:“我問過常貴,他說並不清楚。”

“他雖然不清楚,但他待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必定有所猜測,殿下還應再問問才是”,季白提議道。

“殿下對此有所猜測嗎?”沈清看向傅修,此時屋內只燃著兩根蠟燭,光線昏暗,傅修隱在陰影背後,影影幢幢,他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同時叫了柳首輔和季尚書,莫不是想要商議儲君之事?”

“我也做此想”,沈清的聲音並不高,卻一字一句格外清楚:“柳首輔是百官之首,季尚書是禮部尚書,忠貞之人,皇上此時找他倆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商議儲君之位,皇上再偏執,也不會在國家大事上固執任性的,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就是在這個時候,皇上昏迷了呢?”

“到底是巧合,還是人禍?皇上病了這麼久,今日突然昏倒,很多人都覺得很正常,那有沒有可能是人為呢?”

“我認為殿下此時應該做三件事,一,詳細詢問太醫,看看此病到底有沒有蹊蹺;二,問常貴,他必定是知道些東西的,三,嚴密注意禁衛軍動態,其餘的,殿下只需做一個孝子即可,此時急的不應該是我們,有人比我們更急,人只要一急,就容易出錯了。”

傅修深深地看了沈清一眼,他身子前傾,燭光在他眼中映出星星點點的光,他無聲一笑,道:“無濁此言,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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