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見秦雷面色不變,才繼續道:“屬下以為,王爺有必要在明處為三家樹立一個既構不成致命威脅、又不能輕易剷除的對手,而胥家,最合適。”
館陶對秦雷講過,制衡之道乃是大道。大到一國、小到一家。絕對的權威都不是最穩定、最持久的狀態。唯有制衡,才能保持當權者的警醒,才能長治久安下去。秦雷雖然有著自己的想法,但對制衡的重要性卻從未忽略過。
他沉吟道:“一明一暗,給三家按上籠頭,確實有必要。”說著,摩挲著越來越剌手地下巴,隨意問道:“麴公。你這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啊?”
麴延武與秦雷接觸這半個月來,早已經把輕慢之心一掃而光,取而代之地是一種欽佩、服從,乃至於崇拜。他不敢想象再過十年,這位王爺會權傾天下還是身敗名裂,但無疑不會平庸就是了。倘若將來大事可諧。無論是繼續守牧一方、還是入主部院,都再也抹不掉隆郡王一派地烙印了。
他無疑已經清醒認識到,自己的身家榮辱將繫於這位只有十八歲地王爺身上,因而坦然道:“屬下以為憑自己與胥家的關係,他們斷不會倒向他方,所以才有此一說。”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胥家三口等待的房間外。秦雷停下腳步,微笑道:“孤沒記錯的話,麴大人已過知命之年了吧?”
麴延武點頭道:“勞王爺掛記,微臣五十有三。”
秦雷笑道:“我朝七十致仕。你還有十七年的宦途。”說著。雙目直視著他,輕聲道:“麴大人只要能始終如一。孤保證,最多十年,讓你也過過宰輔朝綱地癮。”
滿朝只有那兩人敢說是宰輔朝綱。秦雷如是說,許願拉攏的意思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第一次向麴延武表露了自己挑戰霸權的意圖和決心。
說完,也不管麴延武驚訝的目光,秦雷便大步進了房間。麴延武趕緊壓下心頭的悸動,跟了進去。
……
秦雷故意在外面小聲說話,為的便是提醒屋裡的人,自己來了,別失了儀。
果然他一進來,便看到胥家老少三口,按年齒依次面朝北面跪著。秦雷面無表情地走到他們三個面前的八仙桌前坐下,望著中間三品服飾的胥耽誠。只見他四十許的年紀,美丰姿。那雙丹鳳眼中盡是從容不迫,確實不是一般人物。
胥耽誠見秦雷先看自己,便知道事情有門,心中不禁對跟進來的麴延武暗暗感激。帶著老爹和么弟給秦雷磕頭後,胥耽誠依舊跪在地上,對秦雷拱手道:“耽誠因私廢公,請王爺責罰。”
秦雷不置可否道:“胥大人有什麼私事?”
胥耽誠面不變色,微笑道:“其實也是公事。微臣投案來了。”
秦雷淡淡道:“何罪之有?”
胥耽誠看了看自己左面的老爹,又看了看右邊地小弟,叩首道:“寒家有三大罪,其一:吾弟胥耽梓誤信邪教,至今執迷不悟,甚至有資敵行為。其二:吾父因溺愛幼弟,知情不報,有包庇之罪。其三:下官胥耽誠膽敢子告父,有不孝之罪。”
秦雷對一邊坐著的麴延武微笑道:“果然不愧是一省巡撫,深得面面俱到、輕描淡寫的刑名之道啊!”
麴延武只是笑而不語。
秦雷回過頭,目光掃向一臉認命的胥北青,笑道:“胥老爺子請起,孤赦了你的包庇之罪。”
胥北青沒想到秦雷如此輕鬆的放過自己,忙磕頭謝恩道:“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
麴延武上前將胥北青攙扶起來,笑道:“老哥哥,王爺今日還問起你的傷勢呢?”
秦雷一臉愧疚道:“是啊!本王后來才知道誤傷了老爺子,確實抱歉的緊啊!”
聽到秦雷親口道歉,胥老爺子頓時感覺心中淤積的悶氣消了不少。他訕訕道:“老朽卻是老糊塗了,虧著老大回來把我好一個說,這才迷途知返。還要多謝王爺寬宏啊!”像他們這種大家主,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秦雷當時削了他的面子,他便要死要活,甚至準備拼個魚死網破。此時秦雷還了他面子,老頭沒有什麼怨氣了。
仍然跪著地胥耽誠知道,自己地低姿態得到了秦雷善意的回應。
秦雷先放過自己老爺子,便是告訴自己,他可以不損胥家麵皮。但是仍讓自己跪著,意思是,若自己不知進退,他依舊可以把胥家打落塵埃。
他向已經在右首落座地父親遞個眼色,胥北青會意地點點頭,對秦雷拱手道:“王爺如此厚愛,我胥家也要拿出誠意才是。”他的意思是,我們出個大價錢,你就連我兒子的罪也免了吧!
秦雷看了看一臉肉痛的胥老爺子,點頭爽朗道:“好說好說。”
胥北青咬牙道:“寒家願用南運河運營權並兩百萬兩黃金換得復興衙門一成乾股!”
秦雷再也保持不住面上地從容,呲牙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