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軍水銀瀉地般地衝進了城門,這時候守城的護教軍也聽到慘呼趕了過來,雙方迎頭碰上。
一方是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的精銳之師,另一方是飢腸轆轆、半睡半醒的持械農民。雙方的碰撞自然毫無懸念,藍色衣甲的鎮南軍彷彿一把閃著幽光的利刃,一下子刺進姜豆腐一般鬆軟的護教軍隊伍中。
殺戮在接觸的前一刻開始,一排刺槍從鎮南軍陣中激射而出,兩尺長的短槍狂暴絕倫地在空中劃過,帶起一陣刺耳呼嘯聲,眨眼便透過了雙方之間三丈遠的距離。鋒利修長的槍尖毫無阻滯地刺入護教軍沒有任何保護的身體,只留下一截槍柄露在外面。鮮血蓬勃間,那強勁的衝擊力又把中槍的人打橫推了出去,撞在身後的人群中。本來就說不上嚴整的隊伍,頓時更加鬆散不堪。
刺槍投射,乃是伯賞元帥針對水上顛簸、弓箭命中率低的問題,為了增加在接舷戰前的殺傷力所獨創的。投槍手俱是從老兵中選拔的膂力過人者,透過刻苦訓練,便可以在顛簸的船上、或者是在跑動中完成投擲動作。投出的二尺短槍,遠比弓箭易於掌握,準頭還不差。雖然射程遠比不上弓箭來的遠,但在十丈以內的殺傷力毫不遜色。而且距離越短,衝擊力越大,五丈之內可謂是又準又狠,甚至可以與小型弩機相媲美。
伴隨著第二波刺槍,鎮南軍的長槍兵在朴刀兵地掩護下衝了上去。長槍兵們暴喝著全力刺出手中的丈六大槍。刺中對面的護教軍後,槍尖上的十字刃口便會在其身體上扎出一個不可癒合的大洞。伴隨著第二聲爆喝,所有人猛的一下槍桿,緊接著一挑,便把長槍上掛著的人甩了出去。
這槍太長,即使對方想反擊也夠不著。有狂熱的教徒揮舞著手中地砍刀衝上去,卻被身著鐵甲的朴刀兵。用虎面盾擋下。砍刀落在鐵製盾牌上,發出刺耳地金鐵交加聲。甚至迸出一串串火花。
就在那些亡命教徒被震得胳膊發麻,幾乎失去知覺時。一道道雪亮的刀光,從盾牌的左右兩側劈出。教徒們還來不及反應,他們那握著砍刀的手臂便永遠地離開了身體,鮮血從肩膀上的創口迸射出來,噴在同樣來不及收回的盾牌上,登時把一面面鐵盾染成了紅色。
鎮南軍地軍事素質不愧是天下一流。相互間的配合幾乎天衣無縫,在一人用盾牌格擋住敵人武器的同時,他左右兩側的同袍便條件反射般的出刀,把敵人持著武器的手,剁了下來。
幾乎是轉瞬間,護教軍陣便被衝得七零八落,無數護教軍沒來得及反應便已丟了性命。這時鎮南軍中,一員手持鐵蒺藜骨朵的白袍小將也加入了戰團。左右的鎮南軍趕緊讓開老大一塊空地,看起來對這位小將軍頗為忌憚。只見他拉開架勢,把手中看上去足有百十斤重地鐵蒺藜骨朵猛地一涮,那大號榴蓮般的熟鐵蒺藜頭便如顆掃帚星一般,把所有躲避不及的護教軍砸得筋折骨斷、破破爛爛。其餘人也是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去。唯恐離那個大榴蓮太近,被刷去了性命。
僅此一下、硬生生地把他面前密集地敵陣,掃出一塊一丈見方的空地。
未等招式用老,那小將雙臂用力,猛地一拽,那帶著粗長鐵刺的蒺藜頭竟掛著兩個哀嚎的護教軍升了起來。待升到一人多高,伴隨著小將那充滿憤懣之意、有些不似人聲的怒吼,那帶著兩個人的錘頭,又轟的砸進剛剛站定的人群中,立時把錘下幾人砸成肉餅。至於被肉餅砸斷手腳者。更是不計其數。
小將似乎心中有座火山在噴發,發情老虎般的嘶叫連連。每嘶吼一聲。他手中的鐵蒺藜骨朵便玩命地朝人群中砸一下。每一下必然會帶走兩三條性命,傷到七八個漢子。他就這樣癲狂著衝殺進敵陣,護教軍眾早已被他嚇得肝膽碎裂,無不望風披靡、退避三舍。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承受不住,扔下兵器掉頭就跑,邊跑還邊慘叫道:“噬人魔啊!”
恐懼像瘟疫一般蔓延,彌勒教眾們再也不敢面對那個已經渾身血紅地殺神,幾乎同時,接二連三有彌勒教眾拋下手中兵刃,脫離了戰陣,往城裡逃去。這種個別逃逸轉眼間又演變成整體潰逃,彌勒教那千瘡百孔的防線頓時土崩瓦解,徹底告破。
秦雷遠遠地望見幾乎憑著一己之力,便嚇退上千護教軍的白袍小將,起初以為是伯賞賽陽那個暴力青年,還心裡埋怨他怎麼穿的如此惹眼。
後來才發現兩人兵器有所區別,伯賞賽陽的狼牙棒更長些,頭更小些,適於馬上作戰。而這個白袍小將的傢伙把更短,頭也大很多,貌似上面鐵尖也比狼牙棒的牙更粗些。他見邊上秦有才一臉擔心的樣子,心中有些瞭然,但還是想確認一下:“這白袍小將是何人?”
秦有才把視線從戰場上收回,恭聲道:“啟稟王爺,這就是楚將軍的大公子,楚千鈞。”
“楚千鈞?確實名副其實啊!”秦雷不由感嘆道。
秦有才摸著腦殼呵呵笑道:“末將也是看這小子有把子力氣,才把他帶著的。”
這黃鬍子在解釋他自己並不是任人唯親呢,秦雷心中暗笑道。不再提楚千鈞,他對秦有才讚道:“直到今天才知道鎮南軍為什麼能排在天下前五,這行雲流水的戰術配合,確實是孤王前所未見的。”
麾下被誇讚,秦有才自然與有榮焉,但今後戰鬥還有很多。他也不敢說大話:“王爺,雖然咱們鎮南軍常在舟船上操練,配合確實比其他軍隊熟練很多。但能把分寸拿捏的如此恰到好處,恐怕只有那張四狗才能做到。”
秦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這時候,後續跟進地兵士們,已經開始把街面上無數個大小坑洞一一填上。這是彌勒教為了防止騎兵突進而挖出來的。可見隨著一次次被鎮南軍蹂躪,護教軍終於有了些長進。若不是石勇他們已經一邊民居中準備好了足夠的土石。只要拉過來填上即可,就是這些坑,也要填它個把時辰。
因而在步軍全體出擊的時候,這次歸屬於伯賞賽陽統領的兩千騎兵,只能按捺住性子,老老實實等著路面被填平。在騎兵隊的最前列,一個白馬白衣的傢伙正在生著悶氣。
居然與人撞衫了。伯賞賽陽一臉晦氣地暗歎道,更可惡的是兩人地武器都有幾分類似,都走得陽剛路線,而且看上去實力也差不太多。這種情況下,誰先亮相誰就是正牌,後亮相的無論從關注程度,還是給人留下印象的深刻程度,都遠遠不如前者。
這讓因為兵種原因。沒能搶先亮相的伯賞賽陽有些提不起精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精緻的白色戰袍,還有胯下健碩的照夜玉獅子,這都是手下兒郎們,為了讓他能在這真正意義上的剿匪第一戰上,搏個滿堂彩,而精心準備地。“現在效果肯定差遠了。”伯賞賽陽對一邊的馬叔憋屈道。
馬艾。也就是馬叔,剛剛傷愈,身體還沒復原,而且左腳已經落下永遠的殘疾,甚至要拄拐才能行走。但是他怎麼也放心不下小公子,不顧伯賞賽陽的苦苦哀求,堅持跟著隊伍一起出發。
當伯賞賽陽請來秦雷勸說,已經騎在站馬上的馬艾只說了一句話:“王爺,末將只有騎在馬上才不算一個廢人。”便把秦雷堵得啞口無言,只能隨他去了。
伯賞賽陽知道沒有辦法。便在馬艾的戰馬上下起了功夫。他請人打了一副特製的靠背,正好接在馬鞍後面。再在靠背上鋪上厚厚的棉墊,以便讓馬叔可以隨時休息,不至於太過辛苦。馬艾自然心中感動莫名,雖然沒有當面表現出來,但在給老元帥地信上卻沒口子稱讚小公子長大了……
現在,舒服靠坐在馬背上的馬艾,正一臉寵溺地望著垂頭喪氣的小公子,他輕輕咳嗽一聲,立刻把伯賞賽陽從自傷中拉了回來。伯賞賽陽緊張地望向馬艾,急切問道:“馬叔,傷口疼嗎?”
馬艾擺擺手,嘶聲笑道:“沒事,叔就是想跟你說個事。”
伯賞賽陽見馬艾沒事,心才放在肚子裡,粗聲道:“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