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女士託我轉告您,要小心你的這位管家。”
鍾虞一愣,下意識睜大眼想去看這位嚴醫生臉上的神情,卻想起來自己根本看不見。
“什麼意思?”
“他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嚴懷一邊收拾著旁邊的紙筆,一邊像醫生隨口叮囑病人那樣說著,“仔細觀察總會有蛛絲馬跡可循。”
“結束了嗎。”男人平緩的嗓音忽然插了進來。
“已經結束了。”嚴懷站起身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景梵神色淡淡地頷首:“慢走。”
鍾虞還坐在躺椅上,想問的一大堆諸如“趙婉茗說這些的證據是什麼”“她是怎麼知道的”之類的問題只能無奈不了了之,最後只是神色如常地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嚴醫生。”
“不客氣,牢記我的醫囑就好。”
“……我會的。”她點頭。
事實是,嚴懷根本沒叮囑她任何關於病情的事。所以所謂的醫囑只是指轉發的趙婉茗的那番話而已。
門關上了,客廳裡的腳步聲只剩下了一個人的。
他緩緩走了過來。
“催眠進行得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對方的平穩而帶著些許關切。鍾虞靠著椅背,垂著眼,先簡單說了關於催眠的事,然後才說:“嚴醫生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就是像往常一樣叮囑我不要著急,保持像這段時間的心態才比較利於恢復。”
“嗯,不用擔心,我會陪著你,”他站著的角度正對著落地窗,目光卻晦暗不明,“直到你能看見。”
她所說的有關催眠的事和他聽到的差不多,由此判斷她沒對他撒謊、也沒有隱瞞。至於她所提到的醫囑他卻沒聽到,那時他的感應正好被中斷了。
感應中斷……他眯了眯眼,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出現過,他第一反應就是像在過去某些世界裡一樣,有任何角色意識覺醒或者發生了脫離軌跡的事件,但他卻根本感應不到。
一無所獲,整個虛擬世界中“風平浪靜”。
鍾虞站起身,扶著椅背稍稍活動了一下四肢,所有對嚴懷的話所產生的懷疑與震驚都分毫沒有顯現。
“累了嗎?”
她點頭,“有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催眠的關係,總覺得渾身發沉,有點沒力氣。”
“要不要泡澡?或許能緩解。”
“好吧。”
“我扶你回房間,然後去放熱水。”
溫和紳士,體貼細心。鍾虞不停地回想過去和景梵相處的細節,卻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沒想起什麼“異樣”能去印證嚴懷的話。
或許是趙婉茗還不死心想弄出點什麼動靜吧,嚴懷作為她的醫生不瞭解內情,所以替趙婉茗傳話。
然而……鍾虞卻想到了一個人。
景梵會不會像謝斯珩那樣,表面看上去格外完美,然而內裡卻很難看透。
畢竟現在她眼睛看不見,能感受到的只有對方的舉止和聲音,卻沒法看到表情和更多細枝末節的東西。
“先坐一會,喝杯水。”
“嗯。”鍾虞握緊水杯,乖乖坐在臥室的沙發上,聽著浴室裡傳來水聲。
沒一會水放好了,景梵走出來時對她說:“我就在外面等著,有什麼事記得叫我。”
“景梵,你好像在照顧一個小孩子。”
他垂眸,眉眼間一閃而過的笑意意味不明,“好像的確是這樣。”
然而等他說完,她卻垂下眼睫,好像眼角和唇角一齊耷拉了下來,接著輕聲哼了哼,“我才不想讓你把我當成孩子照顧。”
預料之中,鍾虞沒聽見景梵接著說什麼。她走進浴室,聞到了浴缸旁點燃的香薰蠟燭的味道。
香氣很淡,裡面還融合著水裡浴鹽和精油的淡香。
景梵準備的一切,倒是和她現實中泡澡時的習慣一模一樣。
“景梵,”她關門前忽然停下動作,“那我不鎖門了哦。不然萬一我需要你幫忙,你進不來怎麼辦?”
房間裡安靜了一兩秒鐘。
“好。”他說。
鍾虞滿意了,將門關好後走到浴缸邊,脫了衣服後小心翼翼地泡在溫度適宜的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