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語調,卻出奇的茫然。泊瑟芬確定自己沒有翻譯錯詞義,怎麼哈迪斯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她看到哈迪斯微側著臉,避免直視到擴散開的陽光,澄清的光線穿透了披在他肩頭上的黑霧,將他的下頜輪廓跟波形紋的亞麻髮帶描繪出一層金邊。
他像是一尊值得人抬頭仰望的石灰岩神像。
對於人類那些微不足道的情感波動毫無回饋的慾望。
所以在他嘴裡的「幸福」在後面綴著問號一點都不違和。
如果他能用這種冷酷戰勝愛神之箭就皆大歡喜了。
一時要跟哈迪斯解釋幸福的定義也不是件簡單事情,她散漫地開始思索,堅硬筆尖刻入蠟板,頭重腳尖的筆畫開始出現,“幸福就是一種滿足的生活狀態,就像是我想要陽光,然後擁有了就會產生一種滿足感,這種感覺就是幸福。”
泊瑟芬絞盡腦汁地試著用這裡的語言,跟哈迪斯說:“如果你現在冷了,能立刻衝到被子裡打……”
本來想說用手機打一局遊戲,翻譯不了。
泊瑟芬又改為這裡的娛樂方式,“自己下盤棋,或者是你餓了,剛好能吃到喜歡的食物,做喜歡的工作能得到維持穩定生活的報酬,遇到困難透過合適的方法解決了,跟喜歡的朋友交流共同喜歡的東西,跟家人……”
家人啊,跟他們在一起哪怕是經歷再小,再平凡的事,現在想起來都是可想不可及的幸福。
泊瑟芬停下了筆,幸福這個詞語已經出現在她的練習板上,她凝視這個由楔形文字構成的詞語。
古老又陌生的語言,透過奇異而簡單的學習方式熟稔起來,讓她的舉止開始沾上了這個世界的氣息。
例如適應植物硬筆,笨重的泥板,粗糙的葉子紙,還有能平靜地跟隨時會精神崩潰的哈迪斯,聊「幸福是什麼」這種因人而異的話題。
泊瑟芬覺得人真是適應性很強的生物。
如果是穿越前跟她聊幸福,肯定不會是想看看陽光這種小事。
哈迪斯看泊瑟芬費力解釋了大半天,倒是將自己說懵了的表情,他簡潔幫她歸納一下,“多讓你心情愉快,你就會幸福。”
例如給點陽光她很喜歡,那麼多給點她就幸福了。
哈迪斯面無表情想,明天早上再去砍赫利俄斯一刀,或者牽走他一匹火馬養在冥府,這樣每天早上都能剪馬的鬃毛放在籠子裡發光,泊瑟芬天天看到光就滿足了。
不過滋養太過導致她神力四溢,會提前造成冥魂暴動,需要挪用出處理名單的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
總覺得他們的對話不太像在同一頻道,泊瑟芬想來想去,也沒覺得哈迪斯這句話有什麼不對勁。
最後只好點點頭,贊同他的總結。
哈迪斯想到什麼地沉思起來,他臉上的陰鬱感開始出現,看得泊瑟芬心裡有些發毛,接著她聽到他不輕不重說了句,“你要的太少,你需要更貪婪點。”
甚至是兇狠瘋狂一些,如果太過溫柔,會被其餘神明吞噬殆盡,最終被逼迫到沉睡消失。而且屬於她的信徒,德墨忒爾貪得無厭,他更是覬覦她的一切。
在眾神習俗中,將自己的主神拉下來,不管褻瀆還是生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弱肉強食敗者低頭。
哈迪斯的眼神陰森起來,陽光的溫度都暖不透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他安靜地凝視著一無所知的泊瑟芬,終於敲定她命運般下定論。
“還需要慢慢教育你。”
神永生的時間是如此漫長,他並不急切,用最溫和的方式一點點教導她就行,或者用冥府的力量侵蝕她的靈魂,讓她的性格逐漸冷漠殘忍起來。
泊瑟芬沒反應回來,怎麼話題又竄到「教育」上。難道是她學習得不夠刻苦,哈迪斯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