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近視,那個癱在坐墊上,對著跳舞的人群大喝著打節拍的糟老頭子,不就是當初要拉她去割脖子獻祭的老王八嗎?
他怎麼還沒死?
想起穿越第一天的事,她呼吸都不順暢了。
當馬車快要跑遠看不到那些人的時候,她猛然仰起頭,緊握的雙手放在下巴處,直勾勾看著身側的神。
哈迪斯低頭看著她,非常如她所願地詢問:“你肚子餓了嗎?”
她這個眼巴巴又期待著什麼的姿勢,讓他想起了快要餓死的幼崽用溼漉漉的眼眸瞅著他。
雖然他能毫無同理心等著那些動物死去,卻無法忍受泊瑟芬用這麼無助的模樣看她。
如果她餓了,他肯定給她吃的。
只是單純覺得雙手合十對著外國的神祈拜拜,會水土不服才改為握著的泊瑟芬,壓根沒意識到這個動作在他眼裡可憐成什麼樣子。
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不餓,才厚著臉皮說:“哈迪斯,我可以對著你祈求幫助嗎?”
哈迪斯默然了會,才低聲呢喃:“祈求我?”
泊瑟芬立刻點頭,又想到求這裡的神需要祭品,生怕哈迪斯說出了什麼她無法支付的「代價」,她立刻開口搶先說:“我幫你抄死亡名單當作祭品。”
生怕祭品不夠貴重,泊瑟芬忍痛地舉起一隻手,“抄五十塊泥板。”
死亡名單不止難抄,更重要的是對精神的不人道摧殘,那各種死法真是做噩夢的最佳主料,就沒幾個死得正常的。
哈迪斯內心都是她各種小心思的情緒,他語氣平靜:“死亡泥板是屬於冥府的,無法當作獻給我的祭品。”
更重要的是,她是主神,他才是那個該為她獻上祭品的信徒。
泊瑟芬有些為難地看著那片遠去的海灘,沒法糊弄哈迪斯,也不能隨便承諾獻祭之物,就不說什麼以身相許的恐怖要求,就算是一頭牛她也沒能力弄到手。
畢竟這裡不是她的時代,有錢就可以直接手機下單讓商家郵寄個幾十斤牛肉過來。
她想起冥府競技賽後,獲勝者如果承諾的祭品沒有到位會遭受到死死活活的懲罰,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手臂上正在發怵的面板。
難道只能放過那個老王八?
泊瑟芬糟心地深呼吸兩次,終於將目光投向手腕上的手繩。
一個小得可憐的迷你袋子掛在鳥跟匕首中間,裡面是她的全部財富,幾塊辛苦賺來的黃金。
她剛要心痛地拿出黃金當祭品的時候,一隻手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泊瑟芬。”撫摸她的神明似乎輕嘆了一口氣,連帶著冷漠的聲音都多了點無奈的情緒,“你不用祈求我,直接命令我吧。”
泊瑟芬低著頭,垂在額下的發與黑霧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命令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指示用的詞,從先前的香料祭品到後來的舞蹈,到現在直截了當將自己置於下級的位置。
愛神強制給的「愛」,原來能如此卑微嗎?
泊瑟芬並沒有因為得到一個強大戰鬥力,並且對方對她俯首稱臣而感到喜悅。
畢竟這份卑微從來不是哈迪斯的本心。
一種陌生的情緒湧出來,如剛從青澀的檸檬皮裡剝出來的肉,滋味複雜到讓她牙酸。
哈迪斯也被這種從未出現的情緒紮了一下心臟,他奇怪了會,可惜長期缺少情感的經歷,讓他面對泊瑟芬心裡那些如繁星般複雜細碎的情緒,產生無從分析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