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
從海洋飛到陸地的時候, 橘黃色的群島,將下空的海域切割成無數片嬌小的紫羅蘭花瓣。
泊瑟芬回頭就看到鋁亮的陽光,將甩在車後的愛琴海照得閃閃發光, 又轉眼車輪下消失。
當她將視線轉回前方, 大塊的土地輪廓出現在眼前,馬匹拉著車子毫不猶豫就往下俯衝。
黑霧的兜帽被風吹亂了形狀,當她單手攏住擋住視線的帽沿跟飛揚起的花辮時,極速下降的車子已經如青銅刀尖,對準下方土地最繁華之處刺進去。
泊瑟芬眼睛都沒有眨幾次,車子已經懸浮在巨石的城牆上,拿著長槍的半裸士兵正蹲在牆角邊啃大麥餅。
幾十只眯著眼的貓頭鷹,安靜站在如堡壘的聖地建築物上。馬車跑過的時候, 甚至都沒有驚醒一隻半眯著眼的鳥。
泊瑟芬的手還搭著垂在右肩下的髮辮,站在虛浮的車子上,她低頭恰好看到一個巨大的石雕頭像,金色的頭盔上是栩栩如生的翎毛雕刻,形狀如揚帆起航的船頭。
隨著車子的行走, 她的視野被拉大, 整座佇立在山丘衛城中間的巨型女神像, 氣勢沉穩地出現在眼前。
它——是她,手持長-槍, 撐著巨盾,宛如有生命地凝視著下方平原的人類,清朗的面部輪廓美得聖潔。
泊瑟芬轉頭看著逐漸變小的神像, 震撼地低聲自語:“真帥啊。”
面對這種壯觀優雅的雕塑藝術品, 在沒有任何現代工具, 只靠這個時代的人的手製造出來, 她會由衷地覺得自己看到了奇蹟。
然後她又猛然想起,這是個神話成真的詭異世界,搞不好是神自己造的。
想到哈迪斯的各種手段,估計別的神也差不遠。他們隨便開個山頭扔到這裡,像是捏泥人一樣隨手弄個世界奇蹟一樣的雕像完全不難,就頓時不震撼了。
甚至還覺得不捏高,捏大點都對不起他們渾身過剩的力氣。
泊瑟芬感嘆自己果然是見識多了,連思想跟視野也跟著大起來,看個風景都能看出個高低左右。
“你喜歡那個玩意?”
泊瑟芬一恍惚,才發現身側的神不知道何時低下頭來,熱得起燥氣的薄唇軟軟地蹭著她的臉側,他的語氣剋制而平靜,可是動作卻危險得讓她後頸發麻。
泊瑟芬有些疑惑哈迪斯這突如其來的碰觸,心裡警鈴本能拉響,她嘴角一彎,飛速分析他的行為含義。
總覺得回答喜歡……會被他啃了。
各種不可能的答案掠過,最終她有些不確定地挑了個最幼稚來回答:“不喜歡,比你的神廟差遠了。”
她出息了,睜眼說瞎話水平水漲船高。
就哈迪斯那神廟,就算輝煌也是曾經了,現在就剩下破敗跟落寞。
再瞅人家陽間的聖殿建築群跟熠熠生輝的雕塑,她這麼昧著良心會不會被雷劈。
哈迪斯眉宇間的冷肅緩了兩分,泊瑟芬無語起來,還真是因為多看人家兩眼雕像就吃醋了。
強溺在愛河裡的男人,智商就跟幼兒園孩子差不多,連個誇個石頭都能引起他的嫉妒。
泊瑟芬以為危機過去,卻發現哈迪斯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腰上,輕緩地往上,指尖撫著她後背亞麻布,唇也輕壓著她搭在肩頭髮辮上的花,低垂的睫毛掩著眼裡的情緒,牙齒卻咬碎了一片花瓣。
他很難受,她知道。
泊瑟芬跟哈迪斯呆久了,已經不像是一開始對待他的失控那麼手足無措,她屏住呼吸,比剛才那個石像還僵硬,企圖打消他那些糟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