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的冥王大人整個神都陷入憂鬱的低氣壓裡,他看向她手腕上的掛繩。
上面的黃金鳥受到驚嚇地從繩子上跳離,一頭撞到牆壁上化為金粉,消散在空中。
帶她逃跑的真兇的自我毀滅,並沒有讓哈迪斯的陰冷氣質變暖點,他的手指再次壓著她的頭髮,企圖讓自己的力量強行更改髮色。
來自地下的神權之力,如混著冰的湍急河流撞入她生機蓬勃的靈魂裡,眼看兩股力量要撞得頭破血流,冰冷的那一方又極速被撤回去。
哈迪斯猛然鬆開手,背脊也跟著緊繃地弓起,他眼瞳擴大,映著搖晃不定的火光,裡面混亂的不安、暴躁、衝動在安靜的夜裡,清楚地顯露出來。
剛才,他竟然想強行將回歸她身體的麥種掏出來,阻止她再次強大,甚至還打算用冥神的力量撕開生機的力量,強行汙染她的神魂。
這其實是個可行的謀劃。
哈迪斯眼裡的迷茫漸漸消失,無悲無喜的冷漠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愛情確實贈予了他溫柔,同喜同悲又讓他有了同理心,可是身處在烏木王座上的冥府掌控者,本質的殘忍與不擇手段卻不會輕易改變。
如果緩慢改變她神權,那麼她還沒成為冥神前,就會先擁有巨大的力量,很可能提前覺醒神的記憶,然後立刻脫離人類的身體逃走。
哈迪斯伸出溫熱的手掌,輕柔蓋住她的眼睛。
——不如直接改變她的力量,立刻成為冥神,徹底斷絕她回大地的念想。
哈迪斯的眼眸黑不見底,低沉聲音卻帶著欺騙性的溫柔,“泊瑟芬,我剝下你沉重的活人軀體,讓病痛飢餓的凡人之苦永生離你而去。”
冥府的神位已經準備好,離開死亡軀殼的神魂將直接被他的力量拽住,成為黑暗的王者。
那股能直接摧毀種子神職的危險力量,剛要出現在手裡,強行按入她的頭顱內時,一隻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
柔軟,微涼的觸感沒有任何攻擊力,只是單純搭在他的手骨上。
哈迪斯所有動作都凝固住,連呼吸聲都消失在這一刻。
泊瑟芬輕易將按著自己眼睛的手給扒拉下來,沉重的眼皮勉強撐起來,看到哈迪斯順口唸叨了一句,“你的手太熱了。”
燙得她以為火把不小心砸下來,火油落到她的面板上。
不過哈迪斯為什麼捂著她的眼?
不解的泊瑟芬眯著眼,發現火焰的光亮晃得有些厲害。
難道是哈迪斯擔心光太亮影響她的睡眠質量,才將手借給她當眼罩?
她沒看到床底下,牆角邊,壁畫上,無數詭異的黑霧都因為主人的發瘋而失控地扭動著,連帶松脂火把跟松油火盆都被攪得一塌糊塗。
哈迪斯沒有吭聲,他像是若無其事,其實僵硬無比地將手強行移到散亂在床上的地圖上,然後低頭假裝自己在認真學習,從沒有幹過壞事一樣。
泊瑟芬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半天,發現對方一動不動看著地圖某個標誌,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你……”
泊瑟芬剛開口,就看到哈迪斯猛然抬頭,濃黑的眼眸裡不見一絲眼白,似乎被她嚇到。
所有話都被他那雙鬼眼給哽到喉嚨裡,泊瑟芬無語了半會,才小心翼翼問:“你不睡嗎?”
哈迪斯態度自然地點頭,“快了。”
泊瑟芬一言難盡看著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哈迪斯好像只有情緒異常失控,或者力量過盛的時候才會出現不見眼白的狀態。
可是他看起來很冷靜,難道是太累了導致黑眼圈進入眼裡了?
這個滑稽的想法讓泊瑟芬清醒了兩分,她遲疑幾秒,才將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扯出一半,放到哈迪斯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