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話裡的愉悅太過明顯,讓提著劍提到手抖的泊瑟芬深深懷疑,這神不會是開啟了什麼自虐屬性吧。
塔那都斯往前一步,他面容蒼白,伸著半截骨手,宛如厲鬼。
泊瑟芬猛然將劍往他腳邊一扔,然後轉身就走。果然,她就知道長期居住在冥府這種鬼地方,每天面對的都是各種慘死冤魂,就是神也得精神崩潰。
塔那都斯一看就是心理出問題,這都開始自殘了。等哈迪斯巡邏回來後就告訴他,你家神又瘋了一個,快點拉去治療別放出來禍害人。
被拋在原地的死神愣了一瞬,似乎疑惑她為什麼跑掉。
可常年追逐死魂的塔那都斯沒有輕易放棄這根弦,他完好的那隻手一動,地上的劍再次出現在掌心,接著就大步跟隨上去。
泊瑟芬在前,他在後,兩人就跟競賽快走一樣練腳力。
“我不會反抗,你真的可以對我動手,發洩你的怒火。”
“我不生氣了,也沒有怒火。”泊瑟芬走得更快,生怕被追上。
“你用劍挖下我的心臟與血肉,就知道手握一個神明生命的權威感多令你滿足。”死神極力推銷自己。
誰會因為這些事滿足,心理變態嗎?泊瑟芬都不敢回頭,恨不得自己多長兩條腿能跑快點。
死神緊緊跟隨在生機之神身後,篝火的影子裡,他時而扭曲,時而融化,變為各種詭譎的形狀,來表示自己的急切心態。
突然她停住腳步,塔那都斯不知道何時站在她面前,某種詭異的情緒在他的眼裡燃起,那是名為惡意的亢奮。
既然無法驅逐她出冥府,就只能拉著她墮落瘋狂,幫助她快點成為一位成熟的冥神。
這就是塔那都斯質樸溫情的想法,他長臂一揮,凌厲的劍鋒劃爛了一根廊柱,轟然崩碎的石頭困住了他跟泊瑟芬。
身為人的她,是無法從這裡脫困的。
泊瑟芬被石塵嗆得咳嗽,她伸手捂著嘴,預感到危險的她本能後退,卻撞到牆上發現自己沒有後退的餘地。
一片塵埃中,手持長劍的死神隱現出修長的身體,他的腳步輕悄無聲,本該沉寂如老石,放不入任何東西的雙眼,卻倒映著泊瑟芬的影子。
那影子是一朵新開花,又變為色澤耀眼的長穗,最終化為她清晰的臉孔。
代表「純粹死亡」的神是看不到美的,所有生靈逝去的過程都是一場腐敗的狂歡,屍水橫流,散發著噁心的氣味。
久而久之,習慣了與屍體相處的死神,看任何光鮮的物體都是模糊醜陋的影子。
哪怕永生的神,在「死」眼裡,都是爛掉的骨骸。
所以第一次這麼認真看著「生」的塔那都斯,立刻被她飽滿光亮的靈魂所刺穿,暴戾的破壞慾無節制湧起,他嘴角勾起,似乎是一個非常勉強的微笑,卻猙獰得看不出善意。
“你必須殺死我一次,才能離開。”只要手上沾上屠殺的屍臭,就能跟冥府更貼近。
他沒有在肢體上傷害她,哈迪斯的神力阻礙不了他。畢竟連冥王都在期待泊瑟芬的墮落,束縛著死神的力量,當然也願意看泊瑟芬殺人,弒神。
泊瑟芬試著告訴他,“神是不死的。”所以她根本殺不死他。
塔那都斯卻聽而不聞,他抓著劍刃,將沒有裝飾的劍柄遞給她,劍尖對著他的心口。
泊瑟芬雙手連忙縮到身後緊貼著牆壁,不敢碰劍。感知危險的神經抻著,她意識到死神不是無理由發瘋,他的舉止眼神強烈地透露出一個直白的資訊,這是一個陰謀。
什麼陰謀不知道,但是不能碰他是絕對的。
死神冷漠地凝視她,手指抓著劍刃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神的血液從他的手心面板滲出來,流到劍身的槽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