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克強知道陳輝耀縱火燒村,便是田大明告訴的他。
可田大明卻死了,真是死無對證。
趙副掌櫃到了祥瑞雅間,一進門繞過梧桐纏枝的雙面繡四折屏,便看到一位驚為天人的俊秀公子端坐於矮几前,盤膝坐在竹子編織而成的席子上,手上端著繪有嘉禾祥瑞的茶蓋碗,正看得出神。
趙副掌櫃不敢怠慢,雖尚不知玉拾的身份,但就這通氣度,他便得小心侍候幾分,心中暗道跑堂的眼力勁真是越來越好了,竟看得出這般人物不能得罪,也幸好他聽了跑堂的話,這便急忙趕來了。
上前見禮後,趙副掌櫃不敢坐,只候在一旁,腰半彎著,一副任玉拾差譴的乖巧模樣,心道大概真是東家派來暗巡的哪位公子爺,指不定就是知府公子!
外間傳聞,南黎知府孟家少爺便生得一副好相貌,端得是美如冠玉,說的不就是他們的少東家麼!
他是還未有幸見過,但眼前這一位無論年紀還是容貌,不正正好對上了麼!
指不定就是了!
如此一想,趙副掌櫃越恭敬起來,臉上的眼都被他笑得快沒了。
玉拾穿的是常服,未穿上飛魚服,繡春刀倒是帶了,但大概趙副掌櫃的眼界尚未這般寬,應認不得繡春刀,也就與跑堂一樣,沒認出她的真實身份來。
再見趙副掌櫃那副模樣,便知他是將玉拾的身份想歪了,她也不解釋。
反正真要算起來,姚美伶是她的姨母,她便是孟家的表小姐……哦不,是表少爺,與那正經的孟家少爺都是少爺,趙副掌櫃對她恭恭敬敬那都是應該的。
不過依著看這祥瑞雅間的擺件物什,單就看進雅間第一眼看到的四幅折屏,與矮几上成套備著的茶具上的嘉禾圖案,倒真配得上“祥瑞”二字,真真正正是名符其實的祥瑞雅間。
她姨母的這間歡喜樓倒真是經營得好。
無論是用人,還是細微之處,皆十分講究細膩。
倒不知這田大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晾著趙副掌櫃好一會兒,任他侍候著她喝茶吃點心,玉拾覺得差不多,便問
“田掌櫃很得東家的重視,常有書信往來,交代他替東家辦些事情,這其中……你可曉得多少?”
書信一說,純粹是詐一詐,連城尚未查到這上頭。
趙副掌櫃一聽有些怔愣,心裡拿不準玉拾的意思,一時間竟是無話。
玉拾只好換了個問法“田掌櫃與於克強來往甚密,你可曉得?”
趙副掌櫃這回聽出箇中意味來了,想著難不成田大明與於克強私下做了什麼勾當被東家現了,這才派了人來暗巡查訪其中的真假?
可於克強是珠莎縣富,素來與姚家的買賣沾不了邊,先前田大明與於克強時常坐在這祥瑞雅間裡有說有笑,他也只當是兩人的私交篤定,難道還真有貓膩不成?
倘若真有,那這會不就是他扳倒田大明的機會了!
趙副掌櫃雙眼一亮,但話還是得先問一句,也顧不得恭敬不恭敬了
“公子,您這是替東家暗訪來了?不知公子是姚家或孟家的哪一位少爺?與東家是什麼關係?”
倒是不蠢,也不魯莽,尚曉得先問一聲她真正的身份。
玉拾也不相瞞“你的東家是我的親姨母,我也不是姚家或孟家的哪一位少爺,我姓玉,我的母親與你的東家是嫡親的姐妹。”
趙副掌櫃這回聽清楚了,可繞來算去,他想到了一家
“玉、玉玉家?”
田大明能得姚美伶的重用與信任,自是與田大明的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本事有關,他不僅深知姚家、孟家的所有關係,更是連素來不與往來的玉家,也是知了個一二。
趙副掌櫃雖與田大明心不和,但面子上卻還很是和睦的。
有一回田大明便曾與趙副掌櫃提起這個玉家,直說這玉家世代為軍戶,世襲錦衣衛,那可是了不得的大族,也不曉得當初怎麼就鬧得姚玉兩家不相往來了。
還別說,這一代的玉家少爺可是了不得。
不過兩年便連連晉升,從一名普通的錦衣衛升為衛所千戶,還是那人人鬼見愁的北鎮撫司的第一衛所千戶,聽說還甚得錦衣衛指揮使歡心,常帶在身邊教導提攜,那官途當真不可限量!
趙副掌櫃再往記憶深處扒啦了一下,心中一個咯噔——玉家少爺不正是與孟家少爺同年,正正是眼前這位公子的年歲麼!
一個卟嗵跪下,趙副掌櫃渾身著抖,連牙關都打著顫
“不、不知千戶大人駕到……所、所所為何事……”
玉拾托起腮,瞧著埋頭垂目,驚怕得連跪都快跪不住的趙副掌櫃,很不解地問
“你怕什麼?即便是我來了,只要你沒犯什麼事,我怎麼也不會將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