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一酸幾乎要落淚,但還是忍住了。
最後我還是向隔壁組的小昭借了錢,去財務那裡現金加支票,把餘債了了。
我立刻遞交了準備已久的辭職書,也不管吳胖子籤不簽字,把辦公桌上東西往紙箱裡一擼,連箱子一起交給保潔阿姨,空身離開了公司。
我失業了。
午後時分,原本應該在上班的我站在人流往來、熙熙攘攘的街頭,不禁自嘲的笑了。
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我曾經是北美華商委員會主席姚祖望的嫡親外孫女。我的親舅舅姚思緯現在還是蘇黎世幾家大銀行頂禮膜拜的大客戶吶。
而我居然淪落到淨身出戶。
哈哈。
現在該去哪裡呢?我茫然的想。
真不知道是可憐還是可笑,以前我是多麼會玩的一個人啊,幾乎沒從南極到北極的玩遍全球,自打和母親來到本市就再也沒有涉足任何娛樂休閒消遣的所在。
一直忙啊忙啊就忙著賺錢,可惜還是缺錢缺時間。如今雖說還是沒錢,卻總算是有了時間,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要不要回家呢?不不,算了,姚然現在應該下課,該是已經到家,被她看見又要問長問短的生事了。
姚然是舅舅獨子,即我表哥姚若的獨生女兒。姚若運氣不好,十年前自己駕飛機不小心失事,炸的屍骨無存。舅舅傷心之餘把全副愛心投諸到姚然身上,真是拱若珍寶。可姚然家裡金山銀山的不待,歐美那麼多名校隨她挑,偏偏跑到上海來託關係才進了一間師大念甚麼工藝美術碩士,而且非要和我同住,從母親去世後至今也有些日子了。
姚然此舉幾乎把舅舅氣死,於是越發把怒氣盡數遷至我和母親的頭上,我反正無所謂,隨他去吧,只要他還沒有卑鄙到給我的工作設定人為障礙,我權當自己從來不是姚家的子孫罷了。
比起舅舅一家,姚然實在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雖然輩份比我低,年紀卻只小我三歲,我們從小在外公身邊一起長大,關係親暱賽過姐妹,甚至幾次三番都約會同一個男生,事後知道了兩人又不約而同一起放棄,不是不默契的。
外公去世,我與母親被逐出家門,最傷心的不是我們倒是姚然,臨上飛機她抱住我不放,“姚非,你放心,我念完這一科就去找你們。”
姚然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去世,正好又空房間,她於是住下。對於我欠債的事她並不知道,否則定然會出手援助。當然,我不會接受,可這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而我們同居的日子,呃,姚然喜歡把我們同住說成同居,帳目上我是儘量與她計較清楚的,不肯沾她半分便宜。
“媽的!死相!” 姚然罵我。
“是是,大小姐。好歹我們也是姑侄關係,姚然你也該尊重我些,不要動不動爆粗口好不好。”我笑著回答。
“切!”這是姚然的回應,還附贈豎起的中指一枚。
無論如何,有姚然陪著我,生活雖然辛苦卻也不乏暖意和亮色。
然後,我遇到了今天第二樁倒黴事。
當時我正站在路邊發呆,沒注意旁邊不遠處有處挺大的積水,一輛重型機車轟然開過,我躲閃不及被飛起的泥漿汙水濺了一頭一臉加一身,弄得狼狽不堪。
車子根本沒停,呼嘯而去,我愣了半天怒氣漸盛,忍不住學姚然也爆了一句粗口出來,“媽的,今天甚麼日子!”鬱悶之下,我一身邋遢的找了一間髮廊,決定洗個頭剪個發換換模樣也去去晦氣。
“洗還是剪?燙還是染?”那個一頭黃毛的小個子髮型師吊兒郎當的問。
“先洗再剪。”我沒好氣的答,還用問嗎,看看我這一臉一腦袋的泥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