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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錦堂春+番外 作者:九月輕歌

言下之意,是打定主意開春兒賜婚,春和景明時成婚。師庭逸打心底笑開來。尋常都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父皇卻是擰著來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唇畔逸出格外慈愛的笑容。小兒子由衷喜悅的笑容,真是久違了。他心裡當然有自己的算盤,只是不能明說罷了。

師庭逸拿過那張圖,“我和炤寧初步擬出的佈局,您看看?”話說到這個地步,他提及炤寧便不需用江四小姐那個泛稱。

皇帝笑道:“這種事提前知道了沒意思,你看著安排就行。那園子本就是要賞你的,我能得空去散散心就行。”隨即又故意板了臉,“君無戲言,你們還是要抓緊辦。”交代給兩個人的差事,只是他想做月老隨便找的藉口,但他們沒正形的話,少不得被人抓到小辮子,那他不就是好心辦了壞事?

師庭逸笑應道:“我明白。”

“不早了,回去吧。改日精神好一些,再來陪我下棋。”皇帝語氣溫和,“等會兒我也還有點兒事情。”

師庭逸稱是告退。

從頭至尾,父子兩個只是閒話家常,不曾提及朝堂近日的驚濤駭浪。

一直靜靜地服侍在一旁的崔鑫琢磨著情形。

看皇帝這意思,已打定主意給太子一個教訓,再將之晾上一段時間。很明顯,皇帝對燕王一絲一毫的疑心都沒有,不然不可能一句疑問也無。

想想也是,燕王征戰殺伐,為的是皇帝的江山社稷,更是為著幫來日稱帝的太子平定四海。回來沒多久,替他邀功請賞的沒幾個,伸腳往死裡踩踏的朝臣絡繹不絕——哪個做父親的受得了這個?皇帝如何能不為小兒子心寒不值呢?

要過一會兒,崔鑫才為燕王喜事將近高興起來。

皇帝吩咐道:“明日仍舊不早朝,太子手中政務,移交內閣代為處理。再有,將景林喚來。有些事,朕要仔細詢問他。”

“是。”

翌日上午,大老爺不需上大早朝,推延了出門的時辰,把炤寧喚到他的書房說話。

有些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定局已然形成,想著是時候跟侄女要個答案了:“我如何也想不通,你是如何說服五軍大都督、吏部尚書等人的。他們只為著與你父親的交情,便不遺餘力地幫你如願麼?”

炤寧心知對他隱瞞倒不如實言相告,道:“有的是這樣,有的則不是。有人一生都會照拂故友的子女,有人一生都是愛才惜才之人。後者幫的不是我,是燕王。”說著,她狡黠一笑,“再加上我和越霖哥誇下海口,說您已經打定主意,只等他們在前面敲鑼打鼓地開路,他們自然更加心意堅決。”

時至今日,大老爺對她已經完全沒脾氣了,愣了愣,他搖著頭笑起來,“你們這兩個小滑頭……越霖只做個錦衣衛指揮使,屈才了。你是投錯了胎,可惜了。”

炤寧笑容璀璨。隨他怎麼說吧,她只當他是在誇獎自己就好。

大老爺其實是真心實意地誇獎她和韓越霖,只是心裡還在彆扭,不肯好好兒說話罷了。

兩個年紀輕輕的人,將吏部尚書等幾個幾十歲的人的心性琢磨得一清二楚,遊說時做到了言簡意賅地擺清楚輕重,只有這樣,方能讓那幾個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滿口答應,並且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而做到這些的前提,是過人的膽色——種種相加,才可成事,哪一環節出了岔子,便是後果堪虞。

別人都說他慢性子,原由正是他不願意冒這樣大的風險,素來是胸有成竹之後穩紮穩打。

以前他和二弟一個穩、一個狠,配合起來天衣無縫、得心應手。現在呢?這兩個孩子比他二弟還彪悍,讓他稀裡糊塗地就捲入了關乎生死的驚濤駭浪之中。

唉——

也不能怪他們。調換位置想想,自己也會和他們一樣行事,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他是炤寧和韓越霖不敢信任的人,所以他們只能先讓他入局再明白告知。

太子不可能看不出江家與吏部尚書等人對他是明裡幫暗裡踩,不管被皇帝如何對待,都會記恨上他們。

所以——

大老爺無奈地笑了,“炤寧,這次的事情一出,我們再不可有分歧。你要是還當我是你的伯父,遇到大是大非,便來找我商議如何應對;要是隻當我是你和越霖手裡的棋子,需要我為你們出力的時候,也事先告訴我一聲。”

“您說的這是哪裡話?”炤寧站起身來,“這次是我們不對,心裡很是歉疚。日後遇到事情,自然要請您做主。”語畢屈膝行禮。

“這樣就好。”大老爺站起身來,親自扶她站直身形,輕輕地拍一拍她肩頭,對她溫和地笑了笑,“我不會怪你,你也別再怪我。這樣可好?”

炤寧欣然點頭,道:“日後,我和予莫定會盡心孝敬您和大伯母。”

“說定了?”大老爺笑容愈發溫和,“我們寶兒長大了,我相信你不會食言,就不跟你拉勾了。”

炤寧笑起來,笑意中不自覺地融入了暖意、感動。終歸是小輩人,終歸是瞭解大伯父的為人,明白他有他的考量。以前他固然有無情的一面,可日後齊心協力的話,他會給予她最大限度的支援、照拂。

這個所謂慢性子的人,從來就不是優柔寡斷之輩。

大老爺見狀,完全放下心來,掛著笑容離開府邸去吏部。

昨日,予茼離開府邸時,他對上兒子那般怨恨的眼神,心酸不已。

他需要一再告訴自己:長子是咎由自取,根本就不是頂門立戶光宗耀祖的材料,他若不下狠心,便會成為毀掉江家的罪魁禍首。

隨後又想:自己的兒子該心疼,二弟的女兒就該被漠視麼?尤其有錯在先的是予茼,吃盡苦頭的是炤寧。已經因著是親生兒子之故容忍甚至包庇予茼太久,可他還是不成器,有什麼法子?說句不好聽的,予茼法,哪裡要得?

這樣糾結了一整日,到晚間歇下之後,忍不住與妻子細說了說這件事,有意無意的,抱怨了炤寧兩句。

妻子沉吟片刻,婉言道:“予茼和雲起真是太糊塗了,也是一點兒遠見都沒有,這分明是認為燕王要倒臺才敢做這種事。再說了,炤寧與你說的,跟她經歷的又有不同——我瞧著她可不是願意訴委屈告狀的性子。那孩子要不是被氣急了,怎麼會到這時候才要你懲戒予茼呢?早先她便是親自下手,我們又能怎樣?我看她是忍無可忍了。平日多好的一個孩子,自從知道我有喜之後,大事小情都為我著想。她要是真有一點兒不想讓你安生的心思,何苦待我百般好?先拿我開刀給你添堵不就是上策?”

他聽完這一席話,心結已經開啟了一大半,再想到妻子懷著的孩子出生、長大之後,不論是女兒還是兒子,都需要炤寧的照拂——她做燕王妃已是板上釘釘,江府烈火烹油的聲勢已無可避免。

不,這樣想也不對。他膝下的兒女,現在、來日都需要炤寧與予莫幫襯、照拂。為一個予茼擾得幾個孩子都不得安生的話,那就是自己不明智、不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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