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寧笑著轉去書房,並沒看書,而是反覆琢磨父親所留下來的所有記載。
她越來越覺得,父親留給她的這筆至為龐大的財富,不單單是為了讓她在身處險境時應急,還是為了讓她從中悟出真正有效的看人識人之道。若是能完全領悟到這些,那麼她往後不論遇到怎樣的人與事,應付起來都能遊刃有餘。
韓越霖說,他看完之後最大的心得是隱忍——這是他最欠缺的。
她則至今還沒有很深刻的領悟,因為面對著林林總總的訊息的時候,總會思緒發散,不可控制地思念父親,為之酸楚難過。至今所得,也不過是全部記在了心裡,對一些人的生平了如指掌。
遐思間,白蓮進門通稟:“顧指揮使來了,說有要事見您。”
“他找我能有什麼要事?”炤寧一頭霧水,“請他到花廳吧。”
顧鴻飛見到炤寧,行禮之後開門見山,道:“不瞞殿下,我上門求見,是為著桑嬈之事。”
炤寧有點兒驚訝,之後卻道:“桑嬈?何許人也?我不認得。”
顧鴻飛苦笑,“有什麼是殿下所不知的?”
“這話就奇怪了,我聽不懂。”炤寧語氣淡淡的,“要不然你給提個醒?”
顧鴻飛沒法子,只得說起昨日那搜畫舫,“桑嬈是畫舫的主人,黃昏之前被攆出了什剎海,夜間平白消失不見了。”
“哦。原來你說的是那個人。”炤寧道,“她行徑不合規矩,有礙視聽,我發話攆人有何不妥之處麼?”
“自然沒有不妥之處。”顧鴻飛道,“只是……她並無大的過錯,殿下何必將事情做絕呢?”
“說來說去,你是認準了她的消失與我有關。”炤寧微笑,“不管有沒有這種事,你又是何苦來?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前來求情,所圖的是什麼?”
顧鴻飛猶豫片刻,黯然道:“我與結髮妻成親之前,心裡已有意中人。怎奈有緣無分,到底是與她離散。她這些年境遇坎坷,流落在外的時候,是桑嬈出手相助,視她為親生女兒一般。前一段,她來到了京城,相見時與我說過這些。桑嬈平白不見了人,她急得不行,去找我求救。”
炤寧不說話,定定地看著他。
“我也不瞞殿下,桑嬈真實的身份舉足輕重,事情鬧大了,您反倒會吃虧,何苦呢?再者,我失去了意中人多年,眼下得以團聚,是老天爺的厚待,必會好生待她,再不會讓她鬱鬱寡歡地度日。”
“好生待她?你想怎樣?”相比較而言,炤寧對這件事更好奇。
顧鴻飛語氣堅決:“不論如何,我都要與周氏和離,將意中人風風光光迎進門。”
炤寧摸了摸下巴,腦海裡此刻閃現的畫面,是在醉仙樓的棋室裡,周靜珊滿含依戀愛慕的對他的含笑凝眸。
彼時,周靜珊深愛著這薄情男子,還是個面上嘴硬其實心裡滿懷美好憧憬的純真少女。
才過了多久?這男子便要心意堅決地拋棄她,信誓旦旦地要與當年的意中人破鏡重圓。
男人不負責起來,居然能糟糕到這個地步。
“那麼,對於你意中人的恩人,你是不是要當做岳母來孝敬?”炤寧眯了眯眸子,“你這嘴臉真是可惡難看到叫人髮指。”
“殿下……”
“要不是怕你髒了侍衛的手,你此刻已被人亂棍打出去。”炤寧語氣森寒,“我不想再看到你。”隨即揚聲喚人,“讓他滾!”
她身邊的情深意重矢志不渝的男子不少,陡然親眼見識到薄情到他顧鴻飛這地步的男子,滿心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