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雲凝回過神來,指著雲箏的手直抖,“你說什麼?你說我搬弄口舌?”

搬弄口舌是七出之罪。

雲箏理都不理她,只對雲太夫人道:“不管當家主事的是誰,各房的日子還是要自己過。您怎麼不管什麼事都要找我撒氣?數落我之前,也該掂量掂量合不合適。知道的是您倚重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要我幫二嬸背黑鍋呢。蒲家一向是這規矩麼?回頭我去問問。”

“孽障!”雲太夫人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抬手就將炕桌上的水晶果盤擲向雲箏。

有人驚撥出聲。

雲箏抬手,穩穩接住,看了看接住盤子的右手,漾出冶豔的笑容,“託您老人家的福,我這手居然沒廢掉。”

雲太夫人眼底閃過不安。

雲箏又細細看了幾眼手中的水晶盤子,緩緩抬手,鬆開。

果盤碎在地上。

雲箏轉頭吩咐紫菀,“太夫人失手摔了個盤子,就別讓她老人家照價賠償了,下賬。”說著又瞥了之前碎在地上的茶盅,“孫媽媽打了個茶盅,記得讓她補上銀子。”

孫媽媽是跟了雲太夫人二十多年的老人兒了。

雲箏身邊沒有怕事的,紫菀更是如此,笑盈盈稱是。

“要不要把我爹和二叔請來?”雲箏視線徐徐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雲太夫人臉上,“我也聽聽我到底做了什麼不孝的事。”

雲凝要上前去與雲箏理論,被蒲氏狠狠瞪了一眼。蒲氏比誰都明白她們佔不佔理,真鬧大了,吃苦果子的是她們。

雲太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語聲黯啞:“不必了,方才是我考慮不周。”看向雲箏的視線,卻充斥著憎惡,“誰都一樣,難免有做錯事的時候,只是有些人還有回頭路,有些人搭上的卻是一輩子。”言下之意是由著你折騰,等我秋後算賬。

雲箏輕輕一笑,莫名透著不屑,“不早了,我回房了。”

楊氏與四奶奶、五奶奶隨之起身道辭。

二房的人留了下來。

雲箏回到房裡,找出一本《法華經》,一字一字認真抄寫。

她每日一早一晚都拿出半個時辰來習字或作畫,握筆的手不是寫得一手好字讓人嘖嘖稱奇的左手,從來都是右手。

鈴蘭進門換上一杯熱茶的時候,稟道:“太夫人房裡的綠薇過來了一趟,說太夫人下午派孫媽媽去了一趟興安伯府,她打聽了半晌,李媽媽才漏了口風——太夫人要將您許配給興安伯府七爺。”說完這句,緊張地打量著雲箏的神色。作為祖母,很少有人插手孫兒孫女的婚事,可如果真獨斷專行的話,兒子兒媳也只能照辦。而云太夫人選的這門第,是與蕭讓有天大過節的。

雲箏放下筆,看著紙張上的字,滿臉嫌棄。她右手的字甚至不及左手字的十中之一。

端起茶盅,坐到太師椅上,她指了門口的一名小丫鬟,“把高程叫來。”

高程是蕭讓為雲箏精心培養出來的人手之一,雖說是在成國公府當差,卻是除了雲箏誰也不認,心裡的東家還是濟寧侯。

小丫鬟稱是,快步出門。

雲箏喝了兩口茶,對鈴蘭道:“將太夫人、二夫人、大小姐房裡的下人全換掉。那種忠心耿耿的,你看著安排,別院、外院都行。我們陸陸續續送到她們院子裡的,分散到各處,給點兒油水。”語聲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至於孫媽媽,送到漿洗房吧,丫鬟的衣物讓她洗。”

“奴婢曉得。”鈴蘭聽了末一句,快意的笑了,隨即仍是神色忐忑。

雲箏給了鈴蘭一個安撫的笑,“太夫人也折騰不了多一會兒。左右我明日無事,找個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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