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看她不順眼的,橫挑鼻子豎挑眼,她沒天天甩臉子給你看就不錯了。三老爺腹誹著,又不想把話越說越遠,便重提方才的話:“不說這些了。您還沒告訴我,為何處處針對阿嬈?”

雲太夫人沉吟道:“與其說我是處處針對阿嬈,不如說我是要讓她把手裡的銀子全部拿出來,借給蒲家。”

三老爺愕然。



☆、自妖嬈(6)

雲太夫人環顧室內,確定沒有下人偷聽,這才低聲道:“幫蕭讓斂財的饒公子就是阿嬈,她手裡起碼有幾十萬兩銀子。蒲家出了事,沒有幾十萬兩,解不了燃眉之急。不走出眼下困境,就要大禍臨頭。為了孃家,我只能逼迫阿嬈交出銀子,讓她幫這個忙。”她渾濁的雙眼盯住三老爺,“這件事,你也要出一份力,哪怕手段上不得檯面,也要讓阿嬈就範。”

“阿嬈就是饒公子?”三老爺滿目震驚,“怎麼可能呢?”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側重點應該是蒲家出了什麼事,定一定神,問道,“蒲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怎麼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雲太夫人明白,不說出個原由來,兒子是不可能幫襯自己的,只得籠統的道:“你三舅、四舅一時糊塗,利用職務之便,插手西域糧草軍餉、安民費用。定遠侯霍天北命人來傳話了,讓他們九月之前拿出三十萬兩銀子買命,否則,他就追究到底。”

他們知不知道西域的環境有多惡劣?知不知道在那裡征戰的將士的日子有多艱辛?又知不知道西域百姓經歷了多少年的腥風血雨?

真是死不足惜!

這是三老爺的心聲,強忍著才沒說出口,臉色卻變得很是難看,從牙縫裡磨出一句話:“這種事,定遠侯不可能漫天要價,他們實際貪了多少?”

“我哪裡知道。”雲太夫人底氣不足地道,“我也知道,這件事是他們太糊塗,可我總不能看著他們就這樣丟掉性命吧?三十萬兩,他們哪裡拿得出……”

三老爺斬釘截鐵地道:“拿不出就上奏請罪吧!”

“你說什麼?”雲太夫人一字一頓,目光從震驚到震怒再到傷心。

三老爺轉眼看向別處,迴避著母親的視線,“自作孽,不可活!況且,他們做得出這種事,背地裡不知還做過怎樣的勾當,遲早會獲罪。此事關係重大,雲家決不能摻和進去。”

“我當然明白雲家不能摻和進去,所以我才沒對全家人說出阿嬈的事,想讓她私底下把錢拿出來救急……”

“娘!”三老爺語聲粗暴地打斷了雲太夫人的話,忽然問道,“十幾年前,雲家陷入危難,大嫂將陪嫁拿出來補貼家用的事您還記得吧?五年前,蕭讓攤了事,您是怎麼說的怎麼做的還記得吧?”

雲家陷入風雨飄搖時,蕭氏毫不猶豫地將陪嫁全部交給了老國公爺和雲太夫人,能變賣的都變賣了,銀兩用來打點周旋。等到風雨過去,雲家又累積了家底,雲太夫人卻是死活都不認賬了。蕭氏看在公公和夫君的情面上,忍了。

興安伯世子好男風,看中了自幼跟隨蕭讓的俊俏小廝,尋了個機會把人搶到了府中,小廝自盡。蕭讓得知後找上門去,當著興安伯的面把那小子打成了殘廢,氣是出了,也惹上了官司。

蕭氏孃家只剩了蕭讓這一根獨苗,少不得與成國公忙前忙後的為之奔波。雲太夫人不管別的,只是不讓蕭氏動用府中錢財去打點,明裡暗裡敲打成國公和蕭氏,說嫁出去的人就是潑出去的水,想為孃家人的事動用夫家的財產,那就是不孝,門兒也沒有。還冷嘲熱諷地說蕭讓有打人的魄力就該有平息此事的能力,否則也不過是個廢物,不值得誰相助……類似的誅心之語不知說了多少,蕭氏的身體就是從那時開始每況愈下的。

三老爺提醒雲太夫人:“五年前,阿嬈已經十一了,什麼事在心裡已有計較了。前前後後這些事……阿嬈會怎麼想還用我多說麼?再者說,蕭讓的事是少年意氣,蒲家這次卻是犯了大罪,您明不明白?!”

雲太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這件事您就別管了,只當做不知道,含飴弄孫才是正道。”三老爺站起身來,“我回外院去了。”

“你給我站住!”雲太夫人起身追了上去,“以往的事,是我苛刻了你大嫂,可眼下我明知手足還有一線生機,如何能坐視不管置身事外?等這件事過去,雲家全部產業都交給你大嫂——不,給阿嬈行不行?我親自給她賠禮認錯還不成麼!眼下你別管我怎麼做,我總有法子迫使阿嬈就範的。”

三老爺沉默半晌,輕聲道:“京城多少人都在說阿嬈能文善武,多少人都對她左手的字畫嘖嘖稱奇,她之所以如此,是因幼年時右手傷重。她爭氣,如今博得了聲聲讚譽,若是換個自暴自棄的,恐怕是早沒了銳氣,一無是處。”他苦笑著,別開了臉,“她的手傷的那麼重,是您請家法,生生打得險些廢掉。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您怎麼能那麼狠心——那年她才六歲。種種相加,換了誰是阿嬈,都不可能幫蒲家。如果她是饒公子,您該做的是求著她別將這事宣揚出去。”

幸虧侄女識大體也不屑計較,換個人怕是早就鬧得滿城皆知了。三老爺一腦門子火氣,卻無從宣洩,拂袖離開花廳,去外院著手調查、安排諸事。

下午,六爺雲蕎來找雲箏,進了院門,就看到雲箏抱著兩歲的唯揚在院子裡玩兒,腳步微滯。

雲箏穿著沉香色遍地金春衫,沙綠遍地金百褶裙,高綰著隨雲髻,除了一根銀鑲寶石簪子,再無別的飾物。可是那樣精緻豔美的容顏,又何須再用飾物裝點。

想到母親這段日子正在忙著相看閨秀,他在心裡嘆息一聲——看慣了雲凝與雲箏的傾城容貌,再看別的女子,都是中人之姿。這往後若是娶個無貌又無才的,他豈不是要憋悶一輩子。兩個姊妹太出彩,也真不是什麼好事。

此刻,雲箏指著花圃裡的花草讓唯揚認。

唯揚乖乖地重複著一些名字:“玉簪花……金魚草……月季……”

“才兩歲就學這些?”雲蕎笑著走過去,對唯揚拍拍手,“想不想六叔?”

唯揚是四爺的長子,也就是三老爺的嫡長孫,模樣隨了四奶奶,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笑起來的樣子也是矜持秀雅,“想,想六叔。”

雲箏笑著將唯揚遞給雲蕎抱,“揚哥兒可是學的興致勃勃的。”又解釋,“四嫂回孃家了,讓我哄著揚哥兒。”

因為蒲氏的關係,她與二房幾個小孩子沒什麼情分,而因為三老爺、楊氏待她如親生,她與三房的大人孩子都特別親近。

雲蕎卻是訝然道:“怎麼覺得你又長高了?”

雲箏笑出了聲,“鈴蘭給我做了雙高底繡鞋,一定要我穿上。”

雲蕎翻了翻眼睛,“本來個子就比別的女孩子高不少了,穿上高底鞋,到我眉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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