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箏語調舒緩,似是在自言自語:“不給我,我就一直等著,父親總會回來。他不給我做主,我就去找太夫人。太夫人也不理會,我就等侯爺回來。都不在意臉面,我就更不在意了。”

“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顧太太猛然站起身來,手指向顧雲箏,語聲變得尖利,“我把你拉扯這麼大容易麼?我去你那兒拿銀子是為什麼?還不是想讓家裡好過一些?我但凡過得了,又怎麼會豁出臉面去找你要銀子度日?年景不好,我手裡幾個鋪子都虧本,家裡就快揭不開鍋了,這些你都知道麼?!你當然不知道,自小到大就只知道習武、習武、習武,哪裡明白我的難處!”

居然好意思倒打一把?顧雲箏驚訝地望著顧太太,有片刻猶豫。翻臉的話,真擔心這無賴豁出臉面坐到街頭撒潑哭鬧,講道理的話,很明顯是秀才遇到兵。似乎只有等著顧豐回來更合適。

這時候,有人隱含薄怒的語聲響起:“又在吵什麼?”

顧雲箏循著聲音望去。一名年近四旬的男子進到室內,樣貌英俊,不怒自威。

站在顧雲箏身後的春桃最先行禮,“老爺。”

顧雲箏聞言起身,心頭一鬆。男人總是要面子的,總不會讓她空手而歸吧?

顧太太不等顧雲箏說話,便噼裡啪啦地訴起苦來:“看看你的好女兒,成親這麼久也不曾回來,回來就跟我討銀子,也不問問我身子康不康健,日子過得拮据不拮据。我怎麼會養了這樣一個沒心肝的東西!……”



☆、風與水(2)

顧豐沉了臉,揮手打斷顧太太的話,只點手喚春桃:“你過來與我說說是怎麼回事。”語必轉身去了廳堂。

春桃稱是,面帶喜色地跟了出去。

室內只留下顧太太與顧雲箏,前者繼續自說自話,後者卻是唇角含笑,一言不發。

顧豐返回來的時候,神色煩躁,狠狠瞪了顧太太一眼,強忍下訓斥的話,落座後吩咐:“春桃,你去外院,讓賬房的人取一千兩的銀票過來。”

“什麼?!”顧太太又激動起來。

顧豐的怒氣到了眼角眉梢,冷聲反問:“怎麼?我當不了這個家了?”

顧太太被他的神色震懾,不敢再說什麼,卻是滿臉怨懟,片刻間眼中已有水光閃爍。

顧豐又揮手攆人,“你出去,我要和雲箏說說話。”

顧太太抿著唇,惡狠狠瞪了顧雲箏一眼,快步出門。

顧雲箏這才起身,恭敬行禮,略顯不安地道:“我只是一時週轉不開,五百兩就夠了。”

“坐下說話。”顧豐的神色緩和下來,現出了歉意,“你娘辦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事,今日春桃不說,我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委屈你了。”隨即又關切地道,“前幾日病了?現在好了沒有?走的時候帶上些藥材。”

顧雲箏道:“已沒事了。太夫人賞了不少人參、燕窩,您不必記掛。”又輕輕地笑,“病了一場倒也不是壞事,如今開了竅,不會再混混沌沌度日了。”

顧豐的笑容中有欣慰也有苦澀,“你小的時候也是聰慧伶俐的,後來也不知為何,只一心習武,對何事都不聞不問。我平日裡也總想,你心裡什麼都明白,只是懶得計較而已。”說到這裡,現出一絲真實的喜悅,“懂事了就好,日後有什麼事,便遣人來找我,大事我幫不了,小事總行的。”

顧雲箏連忙稱是道謝。

父女兩個多年不曾親近,說完這些便沒了話題,陷入了沉默。幸好賬房的人很快隨著春桃過來了,稟道:“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其餘的是小面額的,另有二十兩散碎銀子——是春桃姑娘的意思。”

顧雲箏對春桃報以讚許的笑容。

顧豐頷首,讓顧雲箏收下銀兩。

顧雲箏沒再逗留,起身道辭時,猶豫片刻才道:“娘那邊,我過幾日再來賠罪。”忽然間變成了別人的女兒,要喚一對陌生的夫妻為爹孃,真是自心底牴觸。

顧豐蹙了蹙眉,“你別理她。有功夫就回來,沒工夫就命春桃回來報個平安,有事也一樣,讓春桃回來說一聲就行。”

顧雲箏含笑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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